动作小说 其他类型 被凌虐侮辱一年后,国公府悔疯了 番外
被凌虐侮辱一年后,国公府悔疯了 番外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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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林

    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定秦余笙笙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凌虐侮辱一年后,国公府悔疯了 番外》,由网络作家“香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傅青隐狭长的眸子往余笙笙的方向一扫,一触即收。“本使出京查南顺王,京城必有异动,有消息随时传书。”“是,属下遵命。”傅青隐深受皇帝器重,二十多岁已是殿前指挥使,满朝文武唯一可以佩剑上朝之人,红衣墨剑,立于龙椅皇阶之下,面对群臣。他本身也是一把好剑,专属于皇帝的剑,不受制于其它任何人,文武百官,皆在他调查之下。提到傅青隐,全京城无人不闻名胆寒,纵使他俊逸出尘,凛丽无双,也没有一个贵家小姐敢肖想。“让你找的人,可有眉目了?”“回指挥使,还......没有,不过,属下一定会全力以赴,一有消息会立即禀报。”“当初本使虎落平阳,被那小女子所救,本使向来不欠别人的人情,”傅青隐剑眸更冷,“找到她,答应她三件事,人情还过,互不相欠。”“是。”傅青...

章节试读

傅青隐狭长的眸子往余笙笙的方向一扫,一触即收。
“本使出京查南顺王,京城必有异动,有消息随时传书。”
“是,属下遵命。”
傅青隐深受皇帝器重,二十多岁已是殿前指挥使,满朝文武唯一可以佩剑上朝之人,红衣墨剑,立于龙椅皇阶之下,面对群臣。
他本身也是一把好剑,专属于皇帝的剑,不受制于其它任何人,文武百官,皆在他调查之下。
提到傅青隐,全京城无人不闻名胆寒,纵使他俊逸出尘,凛丽无双,也没有一个贵家小姐敢肖想。
“让你找的人,可有眉目了?”
“回指挥使,还......没有,不过,属下一定会全力以赴,一有消息会立即禀报。”
“当初本使虎落平阳,被那小女子所救,本使向来不欠别人的人情,”傅青隐剑眸更冷,“找到她,答应她三件事,人情还过,互不相欠。”
“是。”
傅青隐放下车帘,手下退开,车子缓缓离去。
余笙笙等走到将军府门前时,大哥苏定秦已经沉着脸在府门前等她。
“人还没到,消息倒是满天飞了,苏笙笙,你这一年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苏定秦也是武将,自幼随父征战,身姿挺拔如松,腰侧佩一把短剑。
他剑眉虎目,肖像苏大将军,少年将军不知是京中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
余笙笙初回将军府,最爱粘着大哥,大哥会刀剑,也会弓箭,比她在山野用自制的弓箭捕小猎物的本事强多了。
她还记得,大哥手把手教她怎么射得更准,那日春猎,她原本是想着多猎些猎物,让大哥开心的。
可就在那个围猎场,大哥不听她任何一字解释,亲手折断送她的弓,打断她拉弓的手。
看着她的目光似猛兽吞人:“我教你弓箭,是让你对准阿意的?”
而此时,苏定秦注视她,目光和一年前如出一辙,字字都浸过火气:“苏笙笙,母亲亲自去接你,你不上车非要走回来,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委屈吗?”
“当年阿意惊马受伤,腿伤至今未愈,甚至有可能永远不能行走!而你,”苏定秦上前一步逼视,“不过就是在皇后别苑学学规矩,一年不能归家而已。”
他上下打量,眉眼染上讥讽:“看你这气色,这一身锦绣华裳,我都不知道,你是去受罚,还是去受赏。”
余笙笙任由他说,垂着眸,腔子里的那颗心早就被碾碎了。
在那间暗室的日夜,耳边是无尽鬼哭狼嚎,野兽咆哮,身上是新伤叠旧伤,身体和精神,饱受折磨。
她从来不知道,宫里折磨人的方式,竟然如此花样繁多。
她曾无数次期盼,苏家人能救她回去,苏家父子战功在身,次子又是太子伴读,只要他们开口,皇后也不会不答应。
但,没有。
从失望到绝望,从伤口溃烂到结疤。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拉着一张臭脸给谁看?”苏定秦笑意消退,怒色涌上眼底。
当初刚归家的那个小姑娘,虽然土气了些,但也是真瘦弱,像只小猫崽,让一家人都忍不住想疼。
她也像小猫一样可怜可爱,行着不标准的礼,叫她一声“大哥”,黑亮又透着点小倔强的眼神,让他心都要化了。
他怎么早没看出来,这小野猫崽子根本就养不熟,她心里其实一直恨着!
余笙笙闻言,后退一步,对他行个大礼,姿势标准无一丝错处。
“少将军恕罪,奴姓余,不姓苏,不敢摆脸色,实在出身下贱,不敢脏了将军府的马车。”
苏定秦听她一口一个少将军,一个奴,还说什么下贱,还不姓苏,火气再也按捺不住。
抬腿一脚把余笙笙踢下台阶,余笙笙没有防备——有防备也抵挡不住。
她本就浑身疼痛,脚上更痛,能站稳全凭一口气撑着,这一踢一摔,眼前阵阵发黑,脚趾在鞋子里缩起。
苏定秦见她如此,也愣了一下,心头骤然一紧,往前紧迈一步台阶,看到自己的靴尖。
这双靴子还是阿意新送给他的,熬了好几个晚上才赶制出来,就为他今天穿着接余笙笙。
想到疼爱的妹妹,苏定秦刚刚泛起的一丝心疼又消散。
他稳步到余笙笙面前,居高临下,靴尖踩上她的右手腕。
“苏笙笙,就算你心中有恨,恨阿意顶替了你的身份,恨我们没能及早接回你,可你现在好好的,阿意的腿却不能再走了!”
“一双腿,换你一个身份,吃亏的是她!”
余笙笙手臂痛得她额头冒出冷汗,骨头都像要被碾碎,一年前的断骨之痛再次袭来,让她几欲昏迷。
“住手,快住手!”苏夫人被婆子扶着下车,跌跌撞撞走过来,“定秦,你在干什么?笙笙是你的亲妹妹!”
苏夫人泪珠涟涟,倒靠在婆子肩膀上,泣不成声。
苏定秦脚下又用了几分力,这才抬起。
“苏笙笙,你记住,苏家从来不欠你的,要说作孽,是你那个已死的养母!”
余笙笙短促笑一声,手臂痛得发抖,声音都在颤:“她不是我的养母,她是毁我人生的凶手之一。”
“我也不姓苏,我从未入苏家族谱,也没有开祠堂敬告祖宗,我只是,前来投奔的表亲,苏夫人的外甥女。”
“你!”
苏定秦反手给她一个耳光:“你想气死母亲,恨透了我们,是不是?”
他抬脚还想再踹一脚,余笙笙从地上爬起,迅速转为跪的姿势,叩首。
她动作干脆利索,熟练至极。
“奴不敢恨任何人,请少将军息怒!”
苏定秦的脚还未抬起又定住,四周都一静。
苏夫人无声涌泪,苏定秦眼中喷火。
她在恶心谁?当街叩拜,一口一个奴。
苏定秦双手紧握,这个疼了两年的妹妹,终究是白疼了!
半路带回来的,就是不行,心早就被那个贱婢养歪了!
此时一阵马蹄声响,一人策马而来,他穿白色锦袍,水墨纱外袍,文雅风流。

余笙笙脚步一顿。
看清她眼中裂开的情绪,不似刚才那般冷静,苏定秦嘴角微翘。
“不是喜欢跪,不是说没见过祖宗吗?让你跪个够!”
苏夫人眼泪滚落,正欲阻止,苏知意拧眉,双手扶着膝盖,神色痛苦。
苏夫人慌忙问:“意儿,可是腿伤又犯了?”
苏定秦和苏砚书都急忙围过去。
余笙笙也被府兵围住,和苏家人隔开,押去祠堂。
祠堂门重重关上,她跪在蒲团上,让脚歇息一会儿,重重吐一口气。
心头有一丝丝欢喜,但更多还是心酸愧疚。
能见到吴奶奶自然开心,三年未见,也不知道她好不好,之前给她捎的钱和衣裳有没有收到。
可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还想逃走,不能再拉着吴奶奶跳火坑。
还有,余笙笙敏锐觉得,皇后不会大发慈悲突然放她,也不是苏家求的情。
那是为什么?
甚至把吴奶奶接了来,这其中,必有缘由。
胡思乱想中,夜色慢慢降临,祠堂幽暗,无人来掌灯。
余笙笙微合上眼睛,额角渗出薄汗,她努力平复心情,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别苑,这不是暗室。
耳边掠过的是窗外的风声,不是猛兽嘶吼。
尽管如此,三百多个黑夜形成的恐惧记忆,还是混在闷热的空气里,从四面八方涌来。
......
芳菲院中,灯火通明,床对面的旧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取凉器,下面是冰盆,上面是精巧的三叶竹扇,苏砚书轻摇把手,丝丝清凉轻柔包裹住苏知意。
这台取凉器是内务府做的第一批,进献给东宫的,苏砚书在对诗会上赢了其它人,请太子把这个当成彩头,带回来给了苏知意。
苏知意长发散开,靠着床头,吃苏定秦刚给她买回来的冰酪。
苏夫人端着酸梅汤进来,看着正擦汗的苏定秦,嗔怪道:“你呀,就会宠着着她,这么贪凉怎么行?”
苏知意撒娇道:“哎呀,母亲,我就吃一点点,不会贪凉的,莫怪大哥。”
苏夫人无奈,只能宠溺:“最多吃一半。”
苏知意拧眉,有点不舍:“那,母亲答应我,我让儒剑从百味楼定一桌席,你们陪我吃,好不好?”
苏砚书笑容温柔:“好好,我把梨花白拿来。”
苏知意满意笑,扬声道:“儒剑。”
一名身穿劲装的女侍卫从门外进来:“小姐。”
“去百味楼,定一桌席让他们送来,记得,要有大哥喜欢的金玉炒双鲜,还要有步步高升,给二哥,富贵满堂给母亲。”
儒剑领命而去,身后屋内笑声一片。
她穿过后宅庭院,脚步一转,走向安静无声的祠堂。
余笙笙跪得腿脚发麻,近乎失去知觉,双脚底一片濡湿,她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但这些都不及心里对黑暗的畏惧,她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咬紧牙关与黑暗,与心魔对抗。
她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就在弦将断之际,突然,一道肃杀冷意擦过她的颊边!
几根发丝飘落,一道浅浅血痕在白玉般的脸上划开,余笙笙无暇顾及这些,死死盯着扎在她面前的那枚暗器。
暗器上扎着一张字条。
她又等了片刻,看看四周,再无动静,把暗器拔起,打开字条。
她撑着地艰难起身,挪到供桌前,借着微弱红光凝眸细看。
字条上简单一句:安分守规矩,否则,后果自负。
余笙笙指尖收紧,一点红光映在她眼底,浓烈化不开的倔强无声涌动。
她张开嘴,把字条放进口中,极缓地咀嚼,把字条上的每一字嚼碎。
吞下去。
她若是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但现在不行。
吴奶奶还在府里,她连人都还没有见到。
夜色渐深,苏知意院中的说笑声终于渐渐落幕,残席已撤,空气中还留着酒香。
苏砚书脸上泛着微红,慢步去余笙笙的院子。
手里的药瓶快被他握热了,脚步不由自主加快,快到院门前的时候却停住。
一年了,自从余笙笙被带走,他就没来过这里。
当初那支箭,其实他......苏砚书狠狠闭眼,把想法压下去。
事情都过去了,笙笙离家一年又已回府,没必要再提,若非要说愧疚,他应该对阿意愧疚更多一些。
握着药瓶的手又松了力道,罢了,再找机会吧。
他转身,又走入夜色里。
一夜过去,次日一早,苏家兄妹去苏夫人院中请安。
苏夫人昨晚睡得好,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苏知意眉眼微弯:“妹妹回来了,母亲也开心了,气色瞧着都好了。”
苏砚书看看四周,目光平静,掩下一丝不耐:“已是这个时辰,竽笙怎么还不来?莫不是等着我们去请她?”
苏定秦蹙眉,脸色阴沉:“砚书,笙笙应该不至于。”
苏夫人浅笑:“不着急,再等等,等笙笙来了就摆饭。”
苏知意笑容温柔:“许是妹妹初回到家里,不太习惯,睡得迟了,自然醒得也晚。”
苏定秦声音都浸着怒气:“一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不知道这规矩是怎么学的!”
苏夫人安抚:“好了,她是妹妹,不懂就慢慢教。吴嬷嬷,去看看笙小姐。”
“是。”
不过片刻,吴嬷嬷匆忙进来:“夫人,笙小姐不在院中。”
苏夫人一愣:“不在?去哪里了?”
“这......老奴不知,不过看着屋里的床铺不像睡过的样子。”
苏知意微讶:“是不是昨天妹妹回来时,我们说得太重,她不开心,所以离家出走了?”
苏定秦拍桌怒道:“出走?她好大的胆子。”
苏砚书浮现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怕是在皇后娘娘那里把脾气养大了,说都说不得。”
苏夫人神色微慌,起身道:“这......难道她又回别苑去了?不行,我去接她。”
“母亲,您亲自去接她,岂不是更让她骄纵?”苏砚书缓声道,“把昨夜守门的奴才叫来。”
“我倒要问问,咱们的笙小姐是怎么出府的。”
屋里气压极低,丫环婆子大气都不敢喘。
家丁满头大汗地跪在门外台阶上。
“说,笙小姐昨天晚上几时出府的?”苏砚书道。
“回二公子,奴才没见着笙小姐出府。”
苏砚书眉梢微挑:“没见着?是不是又躲懒了?”
家丁不断叩头:“二公子明鉴,小人值夜,一刻也不敢躲懒打盹。”
苏定秦手指轻叩桌子:“府里也有巡守的侍卫,去问问他们。”
“母亲,昨天晚上您什么时辰让笙笙回的院子?”
他无意一问,把苏夫人问愣了。
“回院子?我没吩咐,不是你吩咐的吗?”
苏定秦也愣住:“您没吩咐?那......”
他又看向苏砚书。
苏砚书也一脸愕然:“我以为大哥或者母亲会吩咐的。”
三人面面相觑,这时才意识到,余笙笙可能还在祠堂,跪了一夜!

苏定秦收回手,无声冷笑。
呵,说了半天,是他自作多情?
他语气凉几分:“这么早,祖母还没起。”
“那我就在院子里等。”
苏定秦喉咙滚出一声笑:“你倒是懂规矩。”
老夫人不喜她,苏定秦早就知道。
知道苏家小千金另有其人,府里准备接人时,本来他想亲自去,快点见到这个小妹妹,是祖母拦下他。
回来之后祖母也给余笙笙立了不少规矩,她从未叫过苦,有过抱怨,都是笑眯眯的,说祖母是为自己好。
这让苏定秦更心疼,为了让她好过些,只要不上朝,都会陪她来。
如今,她规矩学得到位,挑不出错,却也不用他在身边。
苏定秦心里乱嘈嘈的,像塞满乱七八糟的草,吐不出,又闷得难受。
他一甩袖子:“那你自己去吧!”
他也有点赌气,想让余笙笙求一求他,哪怕说让他送到院门口,他也会答应。
但余笙笙竟什么也没说,福身就走。
苏定秦握紧拳头:“白眼狼!”
余笙笙到老夫人院中,老夫人果然还没起,只一个粗使婆子来回她,让她等。
一直到天光大亮,阳光热烈似火,她的里衣近乎湿透。
赵嬷嬷才出来,站在廊下淡淡扫她一眼:“笙小姐回去吧,老夫人这里一会儿有贵客,没时间见你。”
余笙笙福身告退,后退几步才转身。
赵嬷嬷一直瞧着她,眼神鄙夷,哼,窝囊废,连郡主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此时苏知意也来了,赵嬷嬷满脸堆笑,赶紧下台阶来迎接。
“郡主来得正好,老夫人在等您呢,一早让老奴准备了雪花酷和樱桃盏,就等您来了解解暑气。”
“多谢嬷嬷,”苏知意声音爽朗,“妹妹也在?不如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赵嬷嬷眼角余光扫一下余笙笙:“郡主,一会儿沈公子要来,老夫人这才特意请了您。”
“这其它人,就不方便在场了。”
余笙笙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利索出院。
身后苏知意的声音都染着笑:“沈哥哥巡防回来了?”
“听说是昨晚回来的,一回来就来看您。”
赵嬷嬷边说边瞄院门口,余笙笙的影子已经不见了——算她识相,就是得让她知道,沈公子是郡主的良配,可不是她能肖想的。
余笙笙听出赵嬷嬷的话外之音,只觉得好笑。
沈家?她才不稀罕。
当初被接回府,苏夫人曾亲自教她女红刺绣,余笙笙第一次绣帕子,就绣一株兰。
虽然绣得很丑,却是她第一次自己完全成一件绣品,想的是将来有机会送给珍视的人。
不料,那方帕子在一次家宴上,被沈之渊捡到,看到那株兰,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偷偷绣给沈之渊的。
包括沈之渊自己,因为沈之渊,表字兰驰。
那时苏知意红了眼,就差哭着说要把亲事让给她。
沈之渊当众表示,此生只娶苏知意。
余笙笙好言解释,那方帕子根本不是给他的。
真是笑话,天底下只有他自己的表字带“兰”字吗?
管他什么兵部侍郎的儿子,什么青年才俊,都与她无关。
她心里,只有一个人。
可好像所有人都认定,她对沈之渊有企图,想夺亲事。
得快点走,以免又遇见,正要转道,有人叫她,声音不带情绪。
“余笙笙!”
重音落在“余”字上。
她假装没听见,转身就走,沈之渊音量提高。
“余笙笙,站住!”
余笙笙脚步越来越快。
“唰!”
一道冷光贴着她鞋边闪过,六芒星暗器把她裙摆钉在地上。
她再迈不动步,差点摔倒,
沈之渊慢步走过来,看着她的侧影,她比一年前高了些,瘦了些,身姿挺拔,如一株瘦而韧的竹。
发丝被热风掠过,丝丝柔柔起伏落下,配上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宛如一幅仕女图,沈之渊心头莫名悸动一下。
随即又无声冷笑——欲拒还迎,这种把戏,他见得多了。
这个女子,果然还是对他心有幻想。
怎么可能没有呢?一个乡下野女,即便是苏家的骨血,但十几年流落在外,早就失了贵气。
乍见他这种优秀男子,芳心岂能不动?
“我方才叫你,你没听见?”
他开口就语气不善:“把暗器还给我。”
余笙笙把暗器从地上拔下来,抛还给他:“沈公子收好了,别再四处丢。”
沈之渊接住,轻蔑一笑:“要不是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越叫你越走,我能用暗器吗?”
余笙笙不想和他纠缠:“沈公子还是赶紧去老夫人的院子吧,郡主和老夫人都在等你。告辞。”
她说罢要走,沈之渊喝道:“站住!”
“余笙笙,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记住了,你姓余,和我沈家有婚约的是苏家千金。”
他上前一步,看着余笙笙细嫩的脖颈,几丝发落在其中,黑白相映,似能灼伤他的眼。
沈之渊收回目光,语气更沉几分:“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看你一眼,我心里,只有知意。”
余笙笙心里冷笑,嘴里快速道:“是,我记住了,恭祝沈公子和郡主早点成婚,幸福无边。”
沈之渊莫名火起:“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当初明明是你,私下打听我的表字,还......”
余笙笙忍无可忍:“沈公子,天底下表字带兰的人,只有你一个吗?”
沈之渊一噎,余笙笙别开目光:“我从未对你动过什么心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我用性命担保,不会破坏你和郡主。告辞。”
余笙笙正要走,忽然看见从远处跑来一条狗。
那条狗并不大,全身雪白,吐着鲜红的舌头。
余笙笙脸色瞬间煞白!
铁笼,狗叫,尖牙,突然间像决堤的水汹涌奔来,把她吞没。
只要她稍有错处,就会被关进狗笼子,她拼命蜷缩在角落,只要稍微往外挪一点,拴着铁链子的狗就能用牙撩到她的皮肉!
那些都是凶猛的大犬,呼哧声,磨牙声,甚至口水滴落声,都在她耳边炸开,冲击她的耳膜。
余笙笙后背已满是汗,耳边轰鸣着,只见沈之渊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余笙笙后退两步,已经完全忽视沈之渊,满眼全是狗鲜红的舌头和尖牙。
沈之渊看她神色,欲发不满,抱起狗走向她:“你......”
余笙笙额头被汗浸湿,双腿控制不住微微颤抖,她想跑,但脚软得不听使唤。
眼看沈之渊越来越近,她腿一弯,差点摔倒。
沈之渊下意识一把捞住她。
不远处树后,苏知意坐在轮椅上,目光平静,眼底却若有惊浪滔天。

一座无窗、十二时辰都全黑不见五指的暗房内。
余笙笙衣衫褴褛,缩在一角。
这个角落,能听到的各种恐怖声音比其它的位置要小一点点——这是她经过近三百个日夜摸索比较出来的。
“吱呀”一声,一线日光如刀光劈入黑暗。
她下意识想抬起手臂遮挡,抬到一半又赶紧放下。
在角落转缩为跪,脊背笔直,双手交叠,额头抵在手背上。
如刀的日光里,华丽大宫女裙摆轻扫,脚步都透着桀骜。
声音清冷带着轻蔑,似刀背被弹响。
“抬起头来。”
余笙笙抬头,苍白的脸色如玉无暇,丝毫不掩惊艳。
宫女眼中闪过厌恶,手指掐住她的下巴:“余笙笙,你虽为将军府之女,但自幼长在乡野,贱骨已成,皇后娘娘肯花费心血教导你,是你的福气。”
“今日出别苑回将军府之后,记住,要遵守规矩,别让人说,这一年的规矩白学了,你丢脸不要紧,皇后娘娘的名声容不得半个污点。”
“懂吗?”
余笙笙苍白嘴唇轻启:“懂。”
宫女手上力道收紧:“重说。”
“回宋女官,奴懂了。”
宫女嗤笑一声,手指一甩:“来人,拖出去,刷洗干净!”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进来,把余笙笙拖出暗房。
半个时辰后,余笙笙被几个宫女嬷嬷送出别苑门外,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她把泪意忍下去,看向迎着她走来的苏夫人。
她的生母。
她在乡下像野草一样活着,父母动辄打骂凌虐,挣扎着活到十三岁,却在三年前被将军府告知,她本是将军府的小姐,当年将军夫人身边的婆子,因受罚心生嫉恨,用外面随便买来的女婴把她换走,扔到乡下老家虐养。
而与她交换了人生的,原来将军府小姐苏知意,被如珠如宝地骄宠着养大,还随她的生父苏大将军出战,勇为先锋,被皇帝称赞将门虎女,已获封荣阳郡主。
皇帝亲下的旨意,皇后亲自主持的封礼,已无可能更改。
所以,余笙笙这个真正的将军府嫡小姐,只能对外宣称是苏夫人的外甥女,成为将军府的表小姐。
即便如此,余笙笙心里也是欢喜的,她有了亲生父母,还有两个哥哥,这是她十三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亲。
她极尽可能地乖巧,懂事,归家两年来,她拿出浑身本事想融入这个家,弥补以前的缺失。
娘亲、两位兄长,甚至连荣阳郡主,除了没能给她真正的名分,对她都是不错的,让她以为,她已经彻底成为家中的一员。
可,一年前的春猎,一支流箭惊了苏知意的马,以致她跌下马,摔伤腿,昏迷之际,苏知意身边的女侍卫不容分说从余笙笙的箭篓里抢过去一支箭,声称就是她那支箭伤人不成才惊了马。
于是,哪怕她还没有来得及射出一箭,哪怕她求助解释,苏家人都一言未发,根本无需什么证据,她当场被认定为害苏知意的凶手,大哥亲自打断她能拉弓,会治伤病的右手,让她也“感同身受”;
二哥亲自对她实施鞭刑,鞭鞭见血,让她牢牢记住这次错误;
娘亲......娘亲在皇后提出要亲自替她教女儿规矩的时候,行大礼道谢。
那日她带着一身伤,连苏府都没有来得及回,直接从围场被带走,关到皇后城外别苑,整整一年。
整整一年,她的断骨错位、长好,背上鞭刑血肉模糊、结痂、留疤......都不曾有一个苏家人,她的血亲,来看过她。
三百多个“学规矩”的日日夜夜,早就让她明白,她还是没有父母,没有哥哥的余笙笙。
“笙笙!”苏夫人含泪上前,拉住她的手,“娘亲来接你回家,快随我上车吧!”
余笙笙受伤的手臂被用力抓住,酸痛难当,忍不住拧眉,抽回手无力垂下。
手疼,也不及拧起来的心疼。
怎么会不疼呢?这毕竟是她盼了十三年的娘亲,用真心用热情爱过的娘亲啊!
只是,她没力气再爱了,就像这只手,想抱,也抬不起来。
她清冷的眸子也垂下,鸦青长睫遮住眼底凉意,后退两步恭敬行礼。
“不敢劳烦姨母费心,我走回去即可。”
苏夫人一怔——当初为了两全其美,对外说余笙笙是表亲,有外人当面时让她称呼为“姨母”。
可眼下,没有外人啊。
苏夫人眼泪涌得更凶:“笙笙,你......是不是还在怪娘亲?”
扶着苏夫人的嬷嬷低声道:“小姐莫使小性怪夫人,夫人天不亮就起来,让婢女排队买了您爱吃的果子,就在车上,夫人哭了一路,眼睛实在吹不得风了。”
苏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笙笙,你抬头看娘亲一眼......”
余笙笙抬不了头,她被关在黑暗不见一丝光的暗室,出来乍见阳光,双目刺痛难忍。
而她,也不想在苏家人面前落泪,无论因为什么。
站在一片光芒里,她的心却像一处黑洞,破烂不堪,那些归家时的热切,两年对亲人的掏心掏肺,现在都穿洞而过,无光透风。
“我步行即可,”余笙笙低声重复,转身兀自向前走。
“笙笙......”苏夫人颤声呼唤,却无法叫住她。
余笙笙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痛得裙下的腿都在忍不住颤抖。
她脚上的鞋子乃是蜀锦做的鞋面,镶嵌东珠,厚底镂空,精巧绝伦。
只有她自己知道,鞋中放了几枚细针,锋利的针尖朝上,每走一步都扎进她的肉里。
让她步步受尽痛楚,却又不至于流太多的血。
临出宫前,宋女官声音带笑地告诉她:“一年前你是被拖来的,这回就走着回去,好好数数一共多少步,回头也好禀报娘娘一声。”
所以,她必须走回去。
她在前面走,苏夫人被婆子扶上马车,在后面慢慢跟着,又哭了一路。
余笙笙步步艰难,她一身锦衣华服,任谁路过都要看几眼,很快,就有人认出,这就是当年在围场射杀荣阳郡主不成,害得荣阳郡主落马受伤的恶毒表小姐。
路人指指点点,惊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马车用寸木寸金的乌木制成,铜色圆钉铆实,黑色车帘,沉稳神秘。
唯车帘掀起一角,流泄出一片锦绣红衣袖。
“发生何事?”声音低冽清冷。
“回指挥使,”车窗外的黑衣男子垂首,“是大将军府的表小姐回府。”
“哦,”声音微长透着戏谑与冷漠,“是围场上那只替罪羊啊。”

“证据”确凿。
赵嬷嬷面无表情:“按家法,偷盗,三十板子。”
“打!”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押着吴奶奶的肩膀,就往台阶下拖。
余笙笙心急如焚,吴奶奶刚被罚跪了那么久,刚才在她面前就是强撑着装没事。
三十板子下去,怎么受得了?
“慢着!”余笙笙快步下台阶,“点心是我让吴奶奶帮忙拿的,我没吃饱,嘴馋祖母屋里的点心,想来祖母疼我,不会怪罪。”
“此事,不关吴奶奶的事。”
赵嬷嬷嘴角一勾,轻蔑尽显:“笙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老夫人自然是疼您的,您开口要,别说一块,一盒子都舍得。可这老奴偷拿,就是另外一回事。”
“打!”
余笙笙喉咙艰涩,掌心都渗出汗来,想要强行阻拦,又知根本行不通。
恰在此时,苏砚书缓步进来,皱眉问道:“在闹什么?”
他抬眼看到余笙笙红着眼眶,孤零零站在一侧,对面是赵嬷嬷等一众婆子。
余笙笙身影单薄,像一株未长成的小树,瘦弱又倔强。
苏砚书心头像被拧了一把,想起余笙笙初来那年秋天,独自站在花园桂花树下。
他问她在干什么,她眉眼笑得弯弯:“我听二哥念书的时候咳嗽了两声,想着摘点桂花,给二哥做桂花蜜泡水喝。”
那年初冬,他就收到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桂花蜜,粒粒桂花金灿灿,是余笙笙一点点挑出来的,裹着亮晶晶的蜜,像极了余笙笙的笑。
时至现在,那只用来装桂花蜜的罐子,他都没舍得扔。
苏砚书快步走到余笙笙身侧,和她站在一处,面对赵嬷嬷。
“你要干什么?”
赵嬷嬷赶紧端正行个礼,笑容谦卑:“老奴见过二公子,不是老奴放肆,实在是吴婆子偷点心,证据确凿,老奴奉老夫人之命,不得不家法处置。”
苏砚书皱眉,扫一眼吴奶奶,又看余笙笙:“一点点心都偷,果然改不了乡下下贱的习性,这种奴才,须得磨磨性子,教她做人。”
余笙笙抬眼看他,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隐约有光芒一闪,似火光。
乡下下贱的习性——余笙笙双手手指拧在一处。
在苏砚书,不,苏家人眼里,来自乡下,本身就是原罪。
像偷盗之罪,压根都不用审问,不用问来龙去脉,就可以认定。
苏砚书被她那一眼看得心莫名一慌,又涌起一点淡淡的烦躁。
“她偷别人的也就罢了,偷的是祖母的,别因她连累你自己。”
余笙笙眸眸,长睫掩下情绪:“二公子有所不知,是我没吃饱,看祖母那里的点心好吃,让她拿的。”
“你......”苏砚书眉头微拧,“你怎么不跟我说?”
苏砚书对赵嬷嬷道:“行了,不就一块点心的事,你去回祖母,就说点心我吃了,回头我买一斤赔给她老人家。”
赵嬷嬷尴尬挤个笑,还未回答,余笙笙抢先道:“不必。”
“不劳二公子费心。”
她敢吗?
之前这种教训太多了。
她回来第一年吃年夜饭,苏知意不小心碰到她手里玉筷子,筷子落地摔成两断。
老夫人问她怎么回事,她还没说,苏知意就把错揽过去,口口声声是自己的错,苏砚书也站起来说,是他的错,一双筷子而已,算在他头上,回头把太子赏的象牙筷子送祖母一双。
可余笙笙并没有因此逃过惩罚,反而被罚得更重。
苏知意一脸愧疚,苏砚书不断说是他的错。
他说一句,老夫人就命人打余笙笙的掌心一板子。
那时候余笙笙觉得,老夫人管她严,是为她好。
在别苑这三百多个夜晚,她把在苏家的两年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
老夫人就是不喜欢她,而苏知意和苏砚书求情的话,未必是对她好。
苏砚书沉下脸,觉得满心热情被冷水泼头。
“笙笙,你别不知好歹,你在这儿跟我硬气什么?就凭你去祖母面前,能求得下情来吗?”
余笙笙福福身:“此事老夫人要打要罚,我都认,就不烦劳二公子。”
“你!”苏砚书握紧手里的药瓶,“亏我还想着给你送上好的药来,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吴奶奶被压着肩膀抬不起身,声音有些发闷:“笙小姐,不......不必为了老奴惹怒二公子和老夫人,老奴......认。”
吴奶奶只字没提是老夫人赏的点心,她是从乡下来,是没有文化,但她不是傻。
打狗要看主人,她就是一条老狗,打的不是她,她的主人也不是老夫人,是针对余笙笙。
“吴奶奶,”余笙笙喉咙艰涩,眼泪差点涌出来,“我......”
她想走过去,被苏砚书一把抓住:“为了个婆子,你倒是真情实意,我是你二哥,特意拿了皇后赏的祛痕膏......”
提及皇后,余笙笙心头一片恶寒。
她甩开手道:“不必!二公子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身贱体糙,不配。”
苏砚书被她一甩手,身子往后一退,药瓶也脱了手。
瓶子骨碌碌打几个转,滚到他靴子边。
苏砚书垂眸看着瓶子,再次缓缓抬眼看余笙笙,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他一脚把瓶子踢开,语速缓慢却极具压迫:“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婆子提出去,我要亲自看着她受罚!”
“你,”他又看赵嬷嬷,“去回祖母,就说我为她老人家分忧。”
赵嬷嬷福身道:“是!”
余笙笙急声道:“二公子!”
苏砚书回头看她一眼,好啊,养不熟的小猫崽子,不好好收拾一下,总是亮爪子,真当他这个二哥是泥捏的不成?
不是在意这个老婆子吗?那就好好收拾,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奓刺!
两个婆子把吴奶奶拖到院外,余笙笙快步要跟上,被周婆子拦住。
周婆子满身尘土,脸上还有被打的青紫,嘴角都在渗血。
“笙小姐,不......不可,您若是冲动,不但救不了她,还会让惩罚更重,万万要忍耐啊。”
余笙笙听着外面响起的板子声,心如刀割,浑身微微颤抖,眼白满是血丝。
她声音从喉咙里挤压出来:“你是她们派来监视我的,就是为了看我难受,是不是!”
周婆子嘴唇颤抖几下,声音低哑开口:“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