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不争不闹，这么爽快的答应，父亲和黑蛇都有些诧异。
倒是凤桅虚情假意的安慰我：“凤初，姐姐也是为你好，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这样，你再挑一个如意郎君。”
“我和黑蛇结契，你也有了归宿，好让父亲放心呀。”
父亲看着凤桅，眼中满是慈爱。
即便他们早早都知道，今日邀请到的都是蛇族。
除了黑蛇，再没有佼佼者。
我不欲与她辩解，懒散的抬起手，随意的指了一个方向。
“就它吧。”
众人抬头望去。
被我指到的是一条白蛇，化作人形后容貌俊逸，竟然和黑蛇贺云朗不相上下。
只是，灵力低微。
如果说，黑蛇血统低贱，那么白蛇便被凤族族人戏称为“长了蛇筋的蚯蚓”，除了能化作人形，几乎没有攻击力。
被我指着，白蛇有些诧异。
见状，凤桅捂着嘴，看似关心实则嘲讽的说：“妹妹，你这么心急，万一人家不愿意跟你……”
“我愿意。”
白蛇斩钉截铁的开口。
众人吓了一跳，连我也十分吃惊。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脸颊绯红的自我介绍。
“二公主，我叫墨染。”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居然不像我想象中的冰凉，反而带着一丝暖意。
感受到我的触碰，他握得越来越紧。
“若公主与我结契，我墨染在此向天道发誓，对公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永不后悔。”
天雷闪过，证明天道听见了他的誓言。
我的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墨染是第一个，也是两世以来唯一一个，坚定不移选择我的人。
我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
旁边，贺云朗打断这一丝安宁：“二公主，白蛇身份低微，您挑选他，但是对以后的修行无益。”
墨燃有些自卑的垂下头。
我盯着贺云朗，冷笑：“怎么，莫非你是嫉妒他？”
“而且，白蛇身份低微，你的身份就很高贵吗？”
贺云朗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看见他有些扭曲的神情，就知道我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上一世，我并非自甘下贱。
在一众佼佼者里执意选择黑蛇，不过是为他在秘境中救下我的一点真心。
如今，他为了权力，不惜贬低我也要选择姐姐。
我对他自然不必再客气。
不仅如此，我还向全场族人明确表达自己的立场。
“墨染从此以后是我罩着的人。”
“如果有人敢欺负他，我一定不会轻饶。”
族人被我锐利的目光逼退。
黑蛇冷哼一声：“二公主开心就好。”
墨染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袖。
我转头看他，眼眶通红，泪珠搭在睫毛上，楚楚可怜。
他说：“你真好。”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黑蛇的样貌看起来比昨日还要老上许多，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片刻后，落下两行清泪。
“凤初，我后悔了。”
“凤桅和你父亲，根本没把我当做一个活物看。”
“只有你平等的看待我……”
黑蛇以为，自己和凤族内定的继承人结契，就能一步升天。
可惜，除了那枚天蛇碧罗丹，他本人毫无价值。
昨夜，父亲暴怒。
他不敢再对我动手。
毕竟，那几十道天雷已经把他打回原形，如果再惹怒我，很可能神魂俱灭！
但他内心憋着一股气。
被他养废的二女儿，居然是凤族的天道。
让他培养大女儿那么多年的辛苦，一朝之间变成了笑话。
于是，他拿黑蛇撒气。
“像你这种贱种，毫无用处。”
“连给我女儿做宠物都不配！”
“我甚至怀疑，你主动在众人面前求娶凤桅，是不是和凤初联手演的一场戏。”
父亲怀疑黑蛇。
他不惜用搜魂验证黑蛇的忠诚，这令他痛苦万分。
终于，父亲什么都没查到。
黑蛇才侥幸存活。
但好景不长，凤桅醒来后，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性格变得暴戾。
她掐住黑蛇的脖子，咬牙切齿。
“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对我一见钟情，却在生死之际，为了一颗微不足道的蛇胆，居然置我于危险而不顾。”
“贺云朗，你该死！”
看着伤痕累累的黑蛇，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一箭穿心那一刻起，我和他就恩断义绝。
反倒是墨染替我打抱不平。
“你当众羞辱姐姐，又在危难之际抛下她。”
“如今回来求和，贺云朗，你有什么脸！”
黑蛇眼中迸发出杀意，刚准备动手，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连蛇胆都没有的废物。
他又颓废下来，苦苦哀求我。
“凤初，你能决定凤族下一任继承人，一定也能解除契约，对不对！”
“只要你解除我和凤桅的契约，我……我愿意和这条白蛇一起成为你的伴生兽。”
“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一定会帮我的。”
墨染立刻紧张兮兮的看着我，生怕我答应下来。
我摇摇头。
“你想的真美。”
“贺云朗，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全心全意对你付出，你眼巴巴垂涎凤桅。”
“我怀孕三个月，你一箭穿心将我捅死。”
“我给予你与我结契的资格，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
“桩桩件件……我没杀了你，已经是我的仁慈。”
黑蛇的眼神变得灰暗。
半晌，他捂着脸，痛苦的呜咽。
“我都干了些什么呀！”
往日之事不可追，凭借对我的了解，他很清楚，我不会再回头。

深夜，我依靠在温泉边。
一条白蛇沿着水面悠悠的游过来，被我一把攥住。
“姐姐～”墨染听起来很委屈。
他化作人形，任由我的手掌在他的胸肌上游走，依赖的靠在我身上。
我垂眸看他。
墨染的眼睛是黄金色，在黑暗中幽幽发着光。
里面没有杂念，只有一腔深情。
从白日起，我一直疑惑。
我与墨染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就能对我情根深重？
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墨染像是看穿我的心中所想，将脸贴在我的手掌上。
“姐姐，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他用灵力将记忆传输进我的脑海。
记忆一闪。
路边有一条手臂长的小白蛇，被几名凤族的年轻人戏耍，伤痕累累。
幼年时期的我于心不忍，连忙上前阻止。
记忆又一闪。
小白蛇因为实力不够，几乎快要饿死。
青年时期的我喂了他一只野兔和十几枚浆果。
……
我无意中救了小白蛇许多次，直至他化作人形，迫不及待的来找我，却正好赶上我执意要和黑蛇结契。
“你是为了恩情，才钟情于我吗？”
我声音有些艰涩。
不是多疑，而是我怕。
怕白蛇会像黑蛇那样，指责我挟恩图报。
没想到，墨染摇摇头。
“姐姐，我自始至终都喜欢你。”
“你做的这些事，只是让我更加肯定，我没有爱错人。”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墨染仿佛能听见我的心跳，依靠在我的肩膀上，小声的呢喃。
“从今以后，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
“白天我受到那么大惊吓，晚上姐姐能不能好好陪陪我？”
他的下半身化成蛇尾，轻轻撩拨着我的小腿。
一下，两下……
我眯起眼，声音有些哑。
“你想怎么个陪法？”
他俯身上前，激起一池春水。
13
第二日，我扶着腰起身，没好气的踹了墨染一脚。
“姐姐，你是不喜欢我了？”墨染满脸委屈。
“还是我昨晚让你不满意……”
“满意，我当然非常满意！”我说的咬牙切齿。
蛇族，区区两根。
也没多强，就是将我翻来覆去的折腾一晚上，险些连地都下不了。
墨染连忙扶我走出洞府。
看见结界外蹲着的身影时，我脚步一顿。
是黑蛇。

我哈哈大笑，滚烫的泪水落下来，发自内心的替自己上辈子不值。
“不会什么？不会为了凤桅将我一箭穿心？”
“贺云朗，我没有告诉你吗？”
“是，我永远不能成为凤族继承人”
“但与我结契，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我，我飞升之日，你也能一跃成真龙。”
“我们的孩子，会继承我的恩赐。”
“可惜，你根本不信。”
“知道为什么你会与我一同重生吗？因为我死的那一刻，天道也让你神魂俱灭。”
真相给予黑蛇一记重创。
他连连后退，看着自己手上和嫡姐结下的契约，失魂落魄。
就在这时，祭祀台传来凤鸣声。
姐姐被天雷劈得颜面尽失，又嫉妒我拥有凤族继承人的选择权。
怒火攻心之下，居然入魔。
她化为原形，身上覆满了黑色的鳞片。
远远看去，根本不像高傲的凤凰，更像一只魔兽！
她奋力嘶吼。
“老天，你真的不公平！”
“凭什么凤初那个贱人的母亲比我母亲的身份高？”
“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轻轻松松拥有了一切？”
“我不服，这些都该是我的！”
“我才是凤族的继承人，我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开始无差别发起攻击，惊得一众前来朝拜的鸟雀四处乱飞，族人慌张逃窜。
原本圣洁的祭祀台，变成人间炼狱。
父亲用原形费力的爬到我面前，眼眶含泪，口吐人言，
“凤初，求求你，放过凤桅吧！”
“一切都是我的错。”
“当初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捧杀你。”
“可你姐姐辛苦修行了数百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修为毁于一旦。”
我望向他那双眼，回想起母亲临终前告诉我的话。
“凤初，我恨！”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悲哀的是什么吗？是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直到现在，他还在为凤桅考虑。
只因凤桅的母亲，是他早逝的白月光。
我闭上眼，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回答：“有一个办法，可以保证不会让她废掉修为。”
父亲眼神一亮。
我指着旁边站着的黑蛇开口，“黑蛇和凤桅结下契约，替她承担了一半的业力。”
“想要救回凤桅，除非以身饲鹰。”
“将黑蛇的蛇胆剖出来，被凤桅彻底吸收后，一切会恢复正常。”
11
黑蛇惊恐的向后逃跑。
他说：“不，取走蛇胆，我还怎么化身为蛟龙？”
“凤初，你这是在报复我！”
父亲根本不听。
他一门心思想救回凤桅，当即命令族人抓住他。
“黑蛇，你口口声声发誓，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为陪在凤桅左右。”
“现在，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
他剖出黑蛇的蛇胆。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祭祀台。
那一瞬间，贺云朗像是瞬间老了数百岁，身躯虽然快速治愈，但已然成了具空壳。
他无力阻止。
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将蛇胆送给凤桅吸收。
凤桅果然安静下来。
黑蛇却清醒的感受着力量的流失，崩溃的嘶吼：“不！”
我受够了眼前这场闹剧。
恰巧此时，墨染可怜巴巴的靠在我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二公主，我们走吧。”

我是凤族的二公主。
却爱上了一条低贱的黑蛇。
前世。
为了能和黑蛇在一起，在凤族挑选伴生兽时，我特意选了黑蛇。
我们夜夜做伴。
我更是不顾凤族所有人反对，执意要嫁给黑蛇为妻。
而就在大婚当日。
我心心念念的黑蛇，生生将怀孕三个月的我捅了个对穿。
我死时，只听黑蛇在我耳边忿恨道：“要不是你，我早就和凤桅在一起了，你该死！”
我这时才知道黑蛇崇尚权力，早就爱上了被内定为凤族继承人的姐姐。
再睁眼。
我和黑蛇一起重回到挑选伴生兽时。
他向所有人下跪说自己心悦姐姐，不愿做我的伴生兽。
族人全都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而我却笑着选了一旁的小白蛇，黑蛇以为只要跟着姐姐就能一飞升天，可他不知道，只有我指定谁，谁才是真正的凤族继承人……
……
一箭穿心的剧痛让我浑身颤抖。
当我以为自己要含恨而死时，痛感突然消失，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凤族秘境。
早已仙逝的父亲轻轻碰了我一下，低声提醒：“凤初，不是你坚持要和黑蛇结契，怎么还在发呆？”
结下契约？
太好了，我居然回到挑选伴生兽那天！
“父亲！”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黑蛇贺云朗突然跪下，眼神倾慕的看向姐姐凤桅：“族长，我对凤初无意，只愿生生世世相伴于长公主凤桅左右。”
全场震惊，父亲沉下脸。
谁都知道，黑蛇一族，有二分之一的蛟龙血统，却又不纯。
若按规矩，贺云朗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是我喜欢他，执意要选他，他才有被众人看见的机会。
如今，即将结契，他却狠狠打了我的脸。
当看见贺云朗冲我投来冷漠憎恶的视线后，我心中清楚，他也重生了。
“放肆，凤初也是我们凤族的二公主！”父亲咬牙切齿的斥责。
“岂容你像择菜一样挑挑拣拣？”
他释放出强大的威压，贺云朗被迫跪在地上。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肯低头：“族长，我何错之有，难道二公主一句喜欢我，我就必须要和她结契吗？”
“我真心爱的是长公主凤桅！”
“长公主平日修行勤奋，待人和善，二公主性格顽劣，修为懒散。”
“换做他人，更喜欢的也绝对是长公主。”
贺云朗看似情真意切。
但我很清楚，他只是因为上一世得知姐姐是内定的凤族继承人。
只要他能和凤族继承人结下契约，就能获得凤族的一半神力，从低贱的黑蛇一族，进化为黑蛟。
说到底，不过是有利可图。
父亲越发气愤。
“一条低贱的黑蛇，敢对我的女儿评头论足。”
“找死！”
他刚要抬手击杀，却被阻止。
姐姐方才将贺云朗所有的表白听入耳中，面颊绯红。
她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