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许清森已经在医院。
耳边是傅如烟和沈远之的争吵声——
“沈远之你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夏天，人浑身湿透的关在仓库，也是会闹出人命的！”
沈远之气笑了。
“傅如烟，你是在为一条舔狗骂我么？”
“我没有。”
傅如烟的声音染上疲惫。
“只是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清大自主招生，校长和教导主任现在到处在找许清森，如果他们知道你把他关在仓库，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沈远之的声音这一刻终于慌了。
“如烟，我不能被退学！我艺考分数都出来了，我还要上戏剧大学，还要出道，我不能有这种黑料！”
他越说越害怕，转头，就看见许清森已经醒来。
他的眼睛顿时亮起。
“如烟！”
他一把拉住傅如烟。
“许清森醒了，你去求他！求他跟老师说，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关在仓库的，这样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那么喜欢你，如果是你求他，他肯定会答应的！”
“你......”
傅如烟下意识的想拒绝，可看见沈远之恳切的眼神，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从来都拿沈远之没办法。
就好像他当初丢下自己出国去当练习生，她都没有办法放下他。
她最终还是抬头，看向旁边的许清森。
“许清森。”她僵硬开口，“你能不能告诉老师，是你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关在仓库？”
许清森终于抬头看她。
一双乌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凭什么？”
今天的自主招生，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打定主意出国，他一定也会拼尽全力。
可现在，只是因为沈远之所谓的“惩罚”，他错过了招生，甚至还差点丧命。
他凭什么要原谅？
听见眼前总是顺从的少年第一次反问，傅如烟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什么叫凭什么？”
她不耐道。
“反正你成绩不是很好么？应该也不差这三十分吧？既然如此你计较什么！这样吧，只要你不追究远之，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
说完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许清森，仿佛已经给了他天大的恩赐。
许清森气的差点笑出声。
高考如过独木桥。
三十分，可以甩开多少人。
可到了傅如烟这里，却成了区区的“计较”？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把东西都丢在傅如烟脸上。
这个靠着父母就自以为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脸上。
可他没有那么做。
因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委屈和愤怒没有用。
已经发生的伤害不可改变，能做的，就是用伤害去换取自由。
就好像，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发现妈妈被那个畜生打了个半死的时候，他没有选择暴力对抗。
只是立刻送妈妈去医院，然后带着伤口报告去报了警，将继父送进监狱。
而现在，他也是平静的抬头，对傅如烟开口：“让我放过沈远之可以，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傅如烟一愣，随即脸色难看起来。
“许清森，你这是在威胁我？”她咬牙，“你该不会是想借这一次机会，逼着我跟你交往？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没有要求你和我交往。”许清森平静道，“我只是要求你，好好高考，考上一本。”


许清森终于认出眼前的少年。
傅如烟的前男友，沈远之。
其实当初许清森就疑惑过，为什么傅母会选中他。
直到他后来知道了傅如烟和沈远之的故事——
沈远之是他们三中的校草，高一那年，他追傅如烟。
他叛逆帅气，肆无忌惮，像一团火一样燃进傅如烟的生命里。
可在傅如烟动了真心的时候，他却突然去了H国当练习生。
傅如烟从此便一蹶不振。
这可急坏了傅母。
虽然顾家有钱，可以随便送傅如烟去国外的大学镀金。
可国外诱惑多，又危险，傅母怎么放心傅如烟一个女孩子出去。
所以傅母才找到许清森。
希望他能借着和沈远之相似的脸，让傅如烟考上一所好大学。
可是......
许清森抬头看向沈远之，苦笑。
傅母恐怕算错了。
皮囊像又有什么用？
他和沈远之，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果然，傅如烟听见沈远之的问题，冷冷道：“哪里像了。”
沈远之却是笑的痞气。
“是么？我倒是觉得真的很像啊，只是不知道，脸那么像，那是不是也像我那么大啊？”
说着他抬头看向傅如烟，笑的更灿烂。
“傅如烟，你说，我们俩谁大？”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傅如烟的脸色已经铁青，“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远之挑眉，“不是吧，傅如烟，你别告诉我我出国这阵子，你守身如玉，完全没和别的男人亲近吧？”
“沈远之！”
傅如烟的怒火终于爆发，全场人都吓得不敢喘气，只有沈远之依旧是笑嘻嘻的。
“生什么气啊。你没看过没关系啊，我现在帮你看看。”
说完他猛地拿起旁边的红酒杯朝着许清森的裤子泼过去。
许清森避之不及，单薄的校裤立刻湿透。
“哇。”沈远之轻浮的吹了口口哨，“傅如烟，你可真是错过一顿大餐了。”
全场哄笑。
傅如烟却是彻底恼怒。
“沈远之你到底......”
可不想沈远之的动作更快，直接过去一把按住傅如烟的后脑勺，狠狠吻住。
一阵热吻之后，他才松开她，笑的痞里痞气。
“傅如烟，你只能是我的，别的人，哪怕是狗，你都不许看。”
......
沈远之正式转学回来。
傅如烟也开始回来上课。
许清森松了口气。
傅如烟其实以前的成绩很好，只是在沈远之离开后，才自暴自弃。
而现在沈远之回来了，为了留在国内，想来她也会好好高考吧？
这样一来，他也能完成任务。
只要，熬过高考前的最后这半个月。
可不想三日后，许清森被沈远之带人堵在男厕所。
“喂，舔狗。”
他笑的玩世不恭。
“听说你天天倒追在如烟身后，就是想当我的替身？那既然如此，我来帮帮你好不好呀？”
说着他让人按住许清森。
许清森剧烈的想要挣扎。
“你要干什么！”
沈远之笑的玩味。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要帮你呀。”
他近乎粗暴的将染发膏挤在许清森的头发上。
许清森想反抗，但他们人太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染完他的头发，又抹了发蜡。
然后才他才将许清森送回教室。
傅如烟正在睡觉。
许清森是她的同桌，坐下的时候吵醒了他。
“谁......”
她一脸起床气的起来，不想就看见眼前的许清森。
她有一瞬的错愕，但下一秒，她的脸色铁青。
“许清森。”她从牙缝里挤出话语，“谁允许你染头发的！”


许清森心里咯噔一声。
“我......”
他开口向解释，可不想手机一震，是傅母发来的语音消息。
傅如烟立刻按下播放，果然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麻烦你继续盯着沈远之那边。”
许清森的心提到嗓子口。
“傅如烟，我......”
啪！
他刚开口解释，可不想傅如烟就已经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许清森。”她咬牙切齿，“你在替我妈监视我跟远之？”
许清森一愣，但下一秒，他紧绷的神经松开。
傅如烟误会了。
但这样的误会，总比让她知道他和傅母真正的交易要好。
于是他不再解释。
傅如烟脸色却是愈发阴冷。
“看不出啊许清森。”
她冷笑。
“你还挺有本事的，搞不定我就去讨好我妈？你以为，拆散了我和远之，我就会多看你一眼？做梦！你们！”
傅如烟突然喊来了不远处自己的几个跟班。
“你们刚才是不是拍了许清森头被按进马桶里的照片？”
许清森瞳孔剧烈一缩，就听见傅如烟继续冷声道。
“全部都给我发到网上去！”
......
一夜之间，许清森被按进马桶的照片在网上疯传。
哪怕老师阻止，也都拦不住传播速度。
第二天，许清森将头发剃成平头，去上学。
他不顾四周的指指点点，只是低头复习。
直到教导主任喊他去办公室。
“越森，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申请，我前两天去问了，还是没有消息。”
许清森一愣，“是被拒绝了么？”
“这倒也不是。”教导主任摇摇头，“只是这个本来就比较难，我们再等等吧。”
“在此之前，明天是清大的自主招生，你是竞赛奖得主，能自动获取一个名额，你准备一下。”
许清森皱眉，刚想开口，就被教导主任打断。
“我知道你想出国，但什么事都有个万一，做两手准备最好。”
许清森一顿，最终还是点头，“好。”
许清森正埋头准备第二日的自主招生，可不想傅如烟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
一张被割开的手腕的照片，鲜血淋漓，背景是学校后面的仓库。
许清森眼皮狠狠一跳，顿时顾不得其他，冲去仓库。
可不想仓库里根本不见傅如烟的身影，只有沈远之和他的几个跟班。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啊。”沈远之笑的得意，“不愧是如烟的舔狗。”
许清森看见他手里拿着傅如烟的手机，上面最近的那条朋友圈照片，显示仅他可见。
他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他转头就想走，可沈远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听说你在替傅如烟妈妈监视我？”沈远之冷笑，“你知不知道，我从小最讨厌打报告的人，今天，就当是给你的一点小教训！”
说着一盆冷水从许清森的头顶泼下。
手机很快也被抢走，沈远之把他关在仓库里锁死。
深夜的仓库，冷的冰心刺骨。
更不要说许清森浑身湿透，身体不断失温。
他想求救，可半夜的仓库外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他最后只能放弃，留下仅剩的力气取暖。
可无论怎么将废品盖在身上，温度还是不断流逝。
就在许清森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仓库的门终于打开。
“许清森！”
傅如烟的声音响起，可他却已经无力去回应，整个人倒了下去。


许清森很快换好了衣服上台。
傅如烟此时也已经换回了衣服，和沈远之一起站在台下。
沈远之神色不明的看着许清森。
比赛很快开始。
许清森倒不是完全逞强，他的确学过拳击。
自从妈妈再婚后，他为了保护妈妈，偷偷拿兴趣班的钱去报了拳击。
可哪怕如此，力量和专业上的悬殊，还是很快让他被打倒在地上。
他按照以前教练教的，努力护住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但对手暴风雨一般的拳头下来，还是疼的要命。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妈妈刚嫁给继父的时候，继父每天喝醉了酒，疯了一样的打他们母子俩。
妈妈总是抱住他，努力的想要阻挡，可怎么都挡不住......
在鲜血淌下染红拳击台的刹那——
“够了！”
台下的傅如烟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大喊。
“给我停下！”
四周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傅如烟更加愤怒，拿出银行卡狠狠摔在面前。
“我是傅氏千金！你们再不停手，信不信我直接让我妈碾平你们这个鬼地方！”
......
许清森很快一起被送到医院。
许清森伤的有点厉害，按道理说应该需要住院。
可偏偏他下午约了签证，因此只能办了临时出院，前往大使馆。
签证很顺利。
可没想到刚从大使馆出来，一辆熟悉的宾利就停到他面前。
车窗落下，露出傅如烟漂亮冰冷的脸。
“许清森，你在这里干什么！”
许清森的心口猛地一跳。
但他很快恢复镇定。
“家里人说高考后要带我出国旅游，我来做签证。”
傅如烟对他的话完全没有起疑。
“签证迟几天也不打紧！”她不悦，“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么？”
许清森这才愣住。
傅如烟......这是在关心他么？
可错愕不过一秒，他就很快摇摇头，压下心里的疑惑。
“我不碍事。”他平静道，“倒是你，昨天没吓到吧？不会影响高考吧？”
傅如烟这才皱眉看向他。
“你就那么关心我的高考？我先告诉你，就算我好好参加高考，我们俩也不可能考到一个学校，说不定都不在一个城市。”
许清森点头。
“我知道，没关系，只要你考上一本就可以。”
傅如烟的秀眉顿时皱的更紧。
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她一直以为，许清森是想离自己近一点，才一直让她好好高考。
可为什么，他好像对于她考去哪个城市，又一点都不在意？
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目光落在许清森脸上青紫的伤口上，她的心好像又被扯了一下。
“放心。”她别开眼，强压下心里那奇怪的感觉，僵硬开口，“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好好考。”
......
时间终于到了高考前一天晚上。
临睡前，许清森不仅准备好了准考证，也准备好了行李。
不出意外的话，等后天，他就能坐上去M国的飞机。
永永远远的离开这个噩梦的地方。
可不想他刚准备躺下，手机就剧烈的震动起来。
是班级群。
雾草，你们听说了么？沈远之要跳楼自杀！
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就在学校的实验楼，好多人都拍到照片了！[图片][图片]
等等，照片里那个长头发的是傅如烟么？她也去了？
许清森的脸色变了。


这话一出，傅如烟和沈远之都愣住了。
“你......”傅如烟有些不可置信，“是因为怕我考不上好大学被送出国，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我？”
虽然后半句不对，但前半句倒是说对了。
于是许清森点头，“算是吧。”
傅如烟的脸色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而旁边的沈远之却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抓住她。
“如烟，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你赶紧答应他啊！”
傅如烟低头，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
一个迫不及待的，只是为了自己。
而另一个苍白虚弱，却是为了她。
傅如烟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处，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好。”她终于抬起头，看向许清森，“我答应你。”
......
许清森被关在仓库没去参加自主招生的事，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 波。
老师都气得不轻，可偏偏许清森坚称是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关在仓库，他们也没办法继续追究。
但所幸，傅如烟也算是说话算话。
从那天起，她不再翘课，而是每天在学校复习，全心备战高考。
直到高考前一个礼拜。
傅如烟没有来上课。
许清森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找到傅如烟的好闺蜜，问：“傅如烟呢？”
对方却是头都不抬，“替我把今天的卷子都做了我就告诉你。”
许清森二话不说，立刻做了卷子给她。
那人这才震惊。
“你竟然真的......啧，果然是舔狗啊。”
感慨归感慨，她还是回答：“如烟去地下表演场了。”
许清森眼皮猛地一跳，“她去那里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那人挑眉，将手机丢在许清森面前，“沈远之和一个地下女舞者交往了。”
许清森低头，就看见是沈远之今早刚发的朋友圈。
和一个浓妆的女孩在热吻。
傅如烟的闺蜜继续说。
“如烟今天一早看见这朋友圈就气疯了，直接去地下表演唱......诶！许清森，你去哪里！”
......
许清森赶到地下表演场时候，傅如烟已经换好了衣服。
比内衣还单薄的服装，四周无数人的目光，让她不适用的浑身僵硬。
可她还是强撑着昂这头，看向沈远之。
“沈远之，我......我一定要穿这样上去跳舞么？”
沈远之却只是挑眉看着她。
“是你自己说的，说小叶做的到的你也都能，小叶她每天晚上都在这里跳舞，你为什么不能跳？”
“你放心，只要你敢上台，我就和她分手！”
音乐很快响起，傅如烟深呼吸一口气转身上台。
可不想就在这时候——
许清森冲过来，将自己的校服外套猛地盖在她身上。
傅如烟看见他，有些呆住，“许清森，你怎么在这？”
许清森怒道：“我才要问你为什么要在这！”
傅如烟倔强：“我只是来表演跳舞而已！”
“什么只是表演！！”
许清森忍不住抬高了音调。
“你知不知道这种地方是干什么的，你以为只是上台跳个舞？我告诉你，跳完之后多少人会盯上你，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傅如烟听见这话才害怕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那......那怎么办？”
许清森抓住她的手就想往外走，可不想几个工作人员拦住他们。
“这位小姐。”为首的人皮笑肉不笑，“你可是刚才答应了我们要上台表演的，怎么能说走就走？”
许清森皱眉，“你们怎么样才放她走？”
“因为她走了，我们一个节目空了，除非你替她表演。”
许清森这才愣住，“我替她？你是让我跳舞？”
那些工作人员笑出来。
“当然不是，女孩才跳舞，男的上台，就是打拳了，不过可别说我们没告诉你，我们这的拳击赛，打出人命可都不管的。”
许清森瞳孔一缩，转头看向身后的傅如烟。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傅如烟在这个地方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能不能好好高考了，傅母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于是他立刻抬头：“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