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亲爱的》节目直播室，江栩栩推门进去时，陆淮鸣干坐着等了足足两个半小时。
原本酝酿了一肚子火，可在抬头看到她瞬间，那火却突然哑在了喉咙里。
江栩栩披着件白色风衣外套，里头还是她昨晚那条黑色吊带裙。
黑色和白色碰撞出极致的高级感，而她修长挺拔的身姿曲线，以及那张素颜也不失明艳的脸，又将这简单的黑白染上几分妖冶灵动。
陆淮鸣视线在她身上定格了好几秒。
直到耳畔传来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江栩栩？没想到真人比网上还漂亮。”
“能不漂亮吗？她大学那会儿是帝音公认的校花，据说追她的人能从帝音排到清大去......”
陆淮鸣蓦地回过神，眼里的惊艳被一抹不易察觉地阴翳取代。
他起身走到江栩栩面前，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这里面冷气开得足，把这个披上。”
江栩栩瞥了眼他那宽大到几乎能把自己整个罩进去的外套，唇角勾起一抹嘲弄。
“你自己穿吧，我用不着。”
陆淮鸣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栩栩，听话。”
“......”
听话这两个字，江栩栩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从嫁给陆淮鸣那天起，他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听话。
仿佛她天生就是个叛逆不乖的坏孩子，而他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人生导师。
每次当她试图反抗，试图跟他讲道理的时候，他又会说出第二句经典台词——“栩栩，我都是为你好，你忍心让我这么为难吗？”
江栩栩忍了三年，现在终于不用再忍了。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陆淮鸣的手：“我不是你的垃圾桶，别什么破烂都往我这儿扔。”
陆淮鸣手僵在原地，眉头蹙得更厉害，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可没等他多说，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看了眼，再抬头时眼里闪过一抹没来得及藏好的心虚。
“我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哪怕只是匆匆一瞥，江栩栩还是看到了屏幕上那个名字。
林唯一。
正是陆淮鸣那个念念不忘多年的白月光初恋。
江栩栩本来没多想，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她没必要再关心陆淮鸣跟他那初恋是破镜重圆还是物是人非。
但她没想到陆淮鸣接完电话后会主动来跟她说：“栩栩，唯一等会儿会来。”
他们才刚离婚，那个女人就迫不及待要过来宣誓主权了？
江栩栩漂亮素净的脸上透出疏离冷意：“你跟她的事情，不用跟我汇报。”
“可是......她也是这期节目嘉宾之一。”
江栩栩蓦地抬起头来，想从陆淮鸣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
但她知道不可能。
陆淮鸣从来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但他偏偏又总是能说出这种别人连开玩笑都不敢说的话。
“栩栩，你别多想，是另外一对嘉宾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刚好唯一跟她前夫之前报过名，节目组就通知了他们。”
“你也知道她离婚后带着孩子，又没工作压力很大，节目组给的片酬对你或许不值一提，但对她来说，可能是她跟孩子未来一年的生活费。”
江栩栩一直等陆淮鸣说完了，才抬头冷冷问他：“如果我不答应呢？”
陆淮鸣眼神冷下来：“栩栩，我们协议上约定好的，难道你现在就要违约吗？”
“......”
她就知道那六千万的别墅不是这么好拿的。
“既然你要谈协议，那我们就谈协议。”
江栩栩侧目看着他，漆黑的眼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冷淡。
“按照协议约定，我只需要配合你录完这个节目，但没义务对你百依百顺。所以我奉劝你们最好别犯贱惹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见识我的睚眦必报。”
陆淮鸣眉头皱得更紧了：“栩栩，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我跟唯一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在他们结婚纪念日给她过生日，给她儿子开家长会，凌晨两点接到她出车祸电话，立马赶过去的“普通朋友”？
江栩栩之前对陆淮鸣还有失望，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只想赶紧录完这个节目，拿房子走人。
没想到陆淮鸣沉默片刻又补了句：“而且，栩栩，我并不觉得我们真的会离婚。”
江栩栩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离婚证都领了，难道民政局还能有假的？
“你当了三年豪门太太，不可能再接受普通人的生活。
可现在的你既不可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也不可能找到像我这样有钱又宠你的男人。
所以，江栩栩，我赌你不超过三个月......不，三个月都太久了，我赌你不出一个月你就会回来找我复婚。”
果然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会笑出来。
江栩栩此刻唇角就噙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淮鸣，你说这话真的不会觉得脸红吗？”
她是三年没上班，可这三年里，哪次他公司遇到问题不是她想办法替他周旋解决？
更何况......
谁说没上班就没工作？
她一直都自己的事业，而且收入并不比陆淮鸣低，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陆淮鸣当然知道她给他事业上带来的那些助力，但他不以为意。
他不否认江栩栩有能力，但江栩栩太心高气傲了，又从小养尊处优惯，当个阔太太在男人背后出出主意还行，真去工作，陆淮鸣估计她一天都呆不下去。
不过陆淮鸣这些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这时候节目组工作人员进来提醒他们该去化妆准备采访了。
......
节目组给每位嘉宾都准备了个化妆间。
江栩栩推门进去时，却见化妆镜前站了个高大身影，修长的手随意搭在化妆桌上，翻起的袖口露出名贵腕表。
哪怕只是个背影，也难掩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
江栩栩只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走错化妆间了。
正想退出去。
一道磁性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才分开不到五个小时，就假装不认识我了？”
江栩栩不可置信地转头。
映入眼帘那张英俊硬朗的面容，告诉她刚刚那声音并不是她的幻听。
昨晚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江栩栩心尖一颤，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乱了呼吸。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除了江栩栩，现场另外几位嘉宾和直播间网友们，也渐渐地想起来了这个名字。
我想起来了，木希就是唱踏风雪那个古风歌手吧？
是她！我也想起来了！那歌当年刚出来的时候特别火，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全平台下架了，虽然后来重新上架了，可惜再上架之后就没以前的热度了。
木希也是，当年靠着踏风雪挤入古风圈，可惜还没火起来歌就没了，后面再出的新歌质量又远不如踏风雪就彻底凉了。
节目组夜谈还没结束，#林唯一自曝是木希#，#木希归来#两个话题已经冲上了热搜。
直播间里很快迎来大批自称慕名而来的木希老粉。
呜呜，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等到木希大大回归，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木希大大也太惨了，事业上升期选择嫁人，结果还嫁了这么个禽兽，白白浪费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几年时光！
木希大大加油！木粉一直在！跟你同进退！
......
四合院里，夜谈其实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只是众人还不太适应林唯一的新身份，话题自然又围绕着她展开。
其中最积极地莫过于郝佳琪。
一会儿问她当年为什么退网，一会儿又让她再唱下《踏风雪》。
林唯一故意选择节目首播时自曝身份，就是想借着节目的流量和热度复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好的圈粉机会。
可就在她假装不好意思推辞了一遍，等着郝佳琪再多邀请两遍再答应时。
一整晚没跟她说过第二句话的江栩栩突然开口。
“既然林小姐不想唱，那就别为难她了，咱们还要在一起待半个月，佳琪还愁没机会听她唱歌吗？”
郝佳琪一想觉得有道理，当即听劝：“也是，今天唯一搬了那么多行李，估计也累坏了，那就下次吧。”
已经清好嗓子准备惊艳亮声的林唯一：“？！”
林唯一咬紧了牙。
她为了今晚复出准备了很多，也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很难再有今晚这样好的热度和流量。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这时开口可能会崩人设，她还是必须得赌一把。
可就在林唯一下定决心准备开嗓时，院子角落突然传来奇怪电流声。
下一秒，整个院子就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好像是停电了。”
“不会吧？节目开播第一天就出故障？”
“这也没办法，市区里的老四合院大部分都存在电路老化问题，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节目组那边混乱了一小会儿就重新恢复秩序，导演派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大家今晚就直播到这里。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提前下班的笑容，只有林唯一脸色惨白，手心更是几乎掐出血来。
偏偏这时，耳畔还传来熟悉的嘲讽笑声：“啧，花那么多钱买的热搜打水漂了，滋味怎么样？”
裴洋声音都压得很低，加上四周乱成一团，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林唯一抬头，看着裴洋眼底幸灾乐祸的笑，脑子里突然反应过来：“是你？”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过震惊生气，音量管理失败，林唯一这一声低呼将周围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陆淮鸣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林唯一脸色不但对劲。
“出什么事了？唯一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林唯一还没说话，裴洋率先开口问道：“陆总不觉得你对别人老婆关注太过了吗？”
陆淮鸣脸色微微一僵，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裴先生误会了，我这不是想着跟你们商量下明天早上准备早餐的事情？”
“巧了，我也准备跟陆先生说说早餐的事情。”
裴洋挑起眼皮，似笑非笑说道。
“我刚问过节目组了，这四合院里总共就一个小厨房，根本挤不了四个人。正好我也不会做饭，所以我觉得干脆咱们两边一人派个代表就好了。”
陆淮鸣眉头一皱，立刻就要否决，不料裴洋又道：“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要不明天的早餐就交给陆总和我太太吧。”
裴洋说完，也不管林唯一和陆淮鸣那一脸见鬼的表情，直接转头问江栩栩的意见。
“江小姐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江栩栩眯起眼，突然觉得这裴洋其实是个妙人。
看似是个放纵不羁的渣男，实际上心眼多着。
江栩栩甚至有个大胆的想法，说不定今晚的断电都是他的手笔。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这样恨林唯一？
仅仅只是因为林唯一出轨吗？
江栩栩唇角弯起：“我觉得裴先生这个提议很好。”
陆淮鸣眼角抽了抽：“栩栩，你怎么也跟着裴先生胡闹？”
“我可不是胡闹，”裴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使劲煽风点火：“听说陆总对太太特别宠，平时都舍不得让她早起，难道这些传闻都是假的？”
陆淮鸣目光阴戾看他一眼。
“平时是平时，但咱们现在是在录节目，自然要遵守节目组的规定。”
“节目组的规定也不是死的，两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干嘛还非得带两个拖后腿的呢？”
见陆淮鸣还是一脸不服气，裴洋瞥了眼主座上尚未起身的男人：“祁先生怎么说？”
祁宴生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神色淡淡，事不关己的模样，直到裴洋问起，他才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淮鸣和林唯一一眼。“只要能按时让大家吃上早餐，这些细节你们自己决定就行。”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裴洋朝陆淮鸣露出个胜利者的笑容，“明天就辛苦陆先生了。”
至于林唯一，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打了个哈欠就回屋了。
......
等到众人回到房间时，节目组已经恢复了供电和直播，只可惜热度已经大不如之前。
没有后续热度加成，林唯一的名字果然已经掉到了热搜吊车尾的位置。
“没想到林唯一竟然是木希？亏我当年还挺喜欢她那首《踏风雪》，没想到竟然是她写的......”
“看她那架势，估计还想靠着今晚翻红呢，还好节目组突然停电了。”
“啧啧，不得不说这电停得真是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今晚计划得逞了，得罪了栩栩你，她往后在乐坛也是寸步难行。”

江栩栩打开电脑，一边处理着堆积的邮件，一边抽空回复伍玥：“你认识裴洋吗？”
手机那头伍玥愣了下，有些意外：“林唯一那个前夫？谈不上认识，只知道他是热点传媒的老板。”
“热点传媒？”
“嗯，一家网红公司，实力挺强的，捧起来过好几个千万级的大网红。”
伍玥顿了顿：“木......林唯一当年就是签约的这家公司，当时热点似乎还也尝试过把她捧进娱乐圈，可惜没成。”
江栩栩眯起眼。
难怪她觉得裴洋这名字这么熟悉，原来他竟然就是热点传媒的老板。
手机那头伍玥聊着聊着又开始吃上瓜。
“我估计裴洋就是那时候看上她......网红小主播和公司大boss，听着还挺浪漫的，只可惜，生活不是小说。”
江栩栩正要打字回复，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个好友申请。
说曹操，曹操到。
加她的人正是裴洋。
江栩栩眯起眼，稍稍迟疑后点了通过。
事实证明，江栩栩眼光没错。
这裴洋不但是个狠人，还是爽快狠人，上来就直接问：“江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让那对渣男女自食其果？”
江栩栩唇角微微一弯。
自从知道裴洋是热点传媒老板后，她就能理解裴洋为什么这么恨林唯一了。
当年裴洋为了捧她，可没少花钱，但很显然，这些钱最终都随着林唯一的退网打了水漂。
现在两人离婚了，裴洋没找她索赔，甚至还答应给她和女儿抚养费，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但凡林唯一稍微有点良心或者脑子，都该见好就收。
偏偏她不但不满足，甚至还妄想在节目里靠着黑裴洋，给她自己造热度复出......
“合作就算了，我对那两个人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不过，看在裴总帮我省了顿做早餐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提示——”
“林小姐当年那首《踏风雪》，当年为什么会下架，后来又怎么恢复的，不知道裴总还记不记得？”
这件事，裴洋还真的差点就忘了。
《踏风雪》当年突然被全网下架，是因为有国外粉丝投诉，说《踏风雪》抄了某个外网音乐博主在网上分享的音乐片段。
不过那个博主当时还是个小博主，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
当时裴洋正在追林唯一，就直接联系了这个小博主，把这段旋律给买了下来。
哪怕对方狮子大张口要价一千万，裴洋也咬牙给了。
一切谈妥后，外国小博主如约删掉了相关音视频，《踏风雪》获得了重新上架的资格。
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不超过一周。
按理说重新上架后，热度不该那么快就消散掉。
可偏偏那一周，古风圈像是突然开了挂似的。
几个老歌手不约而同发新歌就算了，就连李天王都来凑热闹，一首《天涯明月》直到现在依旧是古风经典代表曲。
等待《踏风雪》重新上架的，只有被冷落和遗忘的命运。
裴洋上千万的版权费就这么打了水漂。
不过那时候直播行业正是风口，一千万对裴洋来说也不过就是公司一天的流水。
加上林唯一在这之后就答应了他的追求，裴洋权当千金博美人一笑，没把这钱放在心上。
就连后来他跟林唯一闹翻离婚，都没想起还有这笔账。
如今被江栩栩一提醒，裴洋才反应过林唯一今晚的操作有多离谱。
当年自己花了一千万帮她摆平抄/袭风波，如今她竟然妄想靠着踩自己和重唱这首抄/袭歌进入娱乐圈？
她还真是想火想疯了。
一个完美的报复计划已经在脑子里成型，裴洋给江栩栩回了个拱手表情。
“多谢江小姐提醒。”
“另外，如果江小姐回心转意想合作了，我也随时恭候。”
消息发出去后，裴洋才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当年知道《踏风雪》下架原因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那江栩栩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裴洋将自己的疑问一并发过去。
一院之隔的江栩栩收到消息后，红唇上翘，浮起极淡的笑。
“裴总这么聪明，相信很快就会自己找到答案。”
......
江栩栩把邮箱里堆积了两天的邮件都处理完，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才发现已经快一点了。
院子里除了她的房间，就只有东南角值班室那边还亮着灯。
半夜又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落在四合院的屋顶，仿佛一串玉珠子被扯散了洒落在地上。
她快速洗漱了下，临睡了才想起房间摄像头还没关，踩着凳子拿毛巾盖住，下来时窗户却意外被风吹开。
她被窗户撞了下，脚一崴便摔了下来，膝盖刚好撞在桌角，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低头一看，膝盖已经磕破肿起来了。
这个点药店也都关门了，她行李箱里也没有跌打损伤的药，只能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撑了把伞出门，一瘸一拐往值班室走。
刚穿过院子，一道带着浓浓戏谑意味的低沉笑声便混着雨声从暗处传来。
“大半夜不睡觉，是准备扮贞子吓唬直播间观众？”
江栩栩吓得身子一僵。
她探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也没有监控镜头能拍到这里，才扭头瞪着那双夜色中闪着意义星光的墨眸，咬牙切齿反问。
“那祁先生大半夜又在这里干什么？”
祁宴生语气清冷，煞有介事：“值夜班。”
“......”江栩栩听出来他在胡扯，却懒得拆穿他，顺着他的话道：“那正好，值班室有跌打损伤的药吗？”
祁宴生一愣，低头，这才看到她膝盖上大片的淤青。
他瞳孔蓦地一缩，刚刚还带着笑的黑眸，瞬间沉了下来：“他弄的？”
江栩栩：“？”
她愣了两秒才意识到祁宴生在说什么，心里觉得荒谬好笑的同时，又莫名生起一股有种奇异暖意。
“不是，是我半夜起来想喝水，磕凳子上了。”
祁宴生抬起头来，声音里透着比夜雨浓得多的寒意：“你确定不是在包庇他？”
江栩栩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脑子有病啊我包庇他？”

江栩栩刚准备回复，门口传来敲门声。
“栩栩，大家都在院子里聊天，你也来一起吧。”
听到是陆淮鸣的声音，江栩栩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刚刚院子里那抹清瘦娇弱的身影。
还有伍玥说那些茶叶、香水什么的......
江栩栩虽然没亲眼看到，但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出林唯一送这些礼物时，那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
一想到这些，江栩栩心里就莫名地烦躁。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听陆淮鸣忽然又道：“下午那位情感导师也要来。”
......
节目组在院子里搬了个桌子，几根木凳子，还准备点花生毛豆，就差再备两瓶二锅头了。
江栩栩走出房间时，桌边已经坐了四位嘉宾——宋舒禹和郝佳琪坐在一边，林唯一和陆淮鸣则是面对面坐着。
见她出来，所有人视线都朝她看过来。
“这位就是陆太太吧，果然跟传闻一样又漂亮又有气质。”
郝佳琪更是直接看呆了。
等江栩栩在她身边坐下，她实在没忍住，凑到江栩栩面前，边欣赏边小声感慨。
“不是姐妹，你真这么美啊？我还以为你之前的网上的宣传图是p的呢。”
“你也太会长了，这眼睛，这双眼皮......整都不一定能整这么漂亮。难怪你老公不让你出去工作呢，我要是你老公，我也......”
“咳咳。”
宋舒禹低咳声一声打断她喋喋不休的夸赞，然后对江栩栩抱歉道。
“不好意思啊陆太太，佳琪她看到美女就兴奋，管不住嘴，没吓到你吧？”
江栩栩唇角微弯：“当然没有，她很可爱。”她顿了顿：“还有，叫我栩栩就行。”
一旁的陆淮鸣替她倒了杯茶。
“这个是唯一从家乡带来的岩茶，味道很正宗，你尝尝。”
江栩栩闻言才终于看向对面的林唯一。
四目相对。
几乎是一瞬间，林唯一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无辜大圆眼就迅速垂了下去，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
“陆总和江小姐果然如传闻一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
但凡换个人说这话，江栩栩都不会多想。
可偏偏说这话的明知道她和陆淮鸣已经离婚，而且还是他们离婚主要原因的林唯一。
江栩栩不信她这话是无心。
她翦眸微眯，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这个满脸写着卑微娇弱的女生，然后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难怪他们都那样说你......”
“？”
林唯一脑子懵了一秒，然后开始飞速旋转。
她跟江栩栩之前从来没有过交集，共同认识的人除了陆淮鸣，就只有陆家人了。
所以，江栩栩口中的他们，只能是陆家人。
陆家人竟然还在背后议论过她？
还是当着江栩栩的面？
当年被陆母羞辱的场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林唯一狠狠掐着手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我不明白江小姐的意思。”
江栩栩微笑：“是吗，我怎么觉得林小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疑惑的不只是网友，还有现场另外两位嘉宾。
“栩栩，你跟唯一之前认识吗？”
江栩栩轻呵了声，正准备开口。
陆淮鸣突然出声：“那个情感导师把我们叫过来，结果我们等了半天，他人呢？怎么还没来？”
话题转得太生硬，大家都察觉出不对劲。
所以江栩栩跟林唯一以前确实是认识？
恐怕不只是认识，看起来好像还有点过节。
陆淮鸣的态度也很奇怪，他刚刚那反应，明显就是知道江栩栩跟林唯一有过节，那他为什么还要在一开始介绍她们认识？
“嘎吱——”
没等直播间的福尔摩斯们理出个思路，西厢的门打开了。
裴洋挎着张二世祖的脸率先走出来。
祁宴生紧跟在他后面，俊美如铸的脸上没太多的表情，只有视线掠过江栩栩时才稍微停顿了下。
不过也只是一下就挪开了。
快到连被注视的本人都没察觉到异样。
“看来各位都已经相互人认识了？那正好，不用我再废话了。我给大家准备了两张问卷，每张上面有三道题，给你们十分钟，填好给我。”
跟预想中的煽情不同，祁宴生别说开场白，连自我介绍都省了，直接就开始发问卷。
众人都各自安静作答。
两张卷子上的三道题，除了主语外，其他内容一样。
比如江栩栩拿到的两张卷子，左边的第一题是问她的梦想，右边的第一题则是问陆淮鸣的梦想，以此类推。
三道题都很简单，众人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全部填完了。
祁宴生坐在首位上，一边快速地翻阅着十二张问卷，一边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陈述着游戏规则。
“这个问卷主要是考察夫妻之间灵魂默契的，每道题十分，夫妻两人都答对了就是六十分满分。”
“得分高的没有奖励，但得分最低的惩罚明天早上给大家做早餐。”
规则讲完，得分也就出来了。
宣布得分时，那清清冷冷的嗓音总算稍微有了点起伏。
“得分第一的是......宋舒禹和郝佳琪，满分，恭喜。”
宋舒禹和郝佳琪对视一眼，眼里没有意外，全是甜蜜。
“得分第二的是......陆淮鸣，江栩栩。”
陆淮鸣刚松了口气，就听祁宴生拉长着调子，波澜不惊地又补了两个名字。
“......以及裴洋，林唯一。”
祁宴生抬眼看向四人，长眸半挑，似笑非笑。
“恭喜啊，都是二十分，并列倒数第一，明天早上四个人一块做饭，想必大家能吃上一顿格外丰盛的早餐。”
他顿了顿，再补一刀。
“虽然有点冒昧，但我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们确定不是为了参加这个节目，半路找人临时假扮的夫妻吗？”
“噗......”
角落里有工作人员没忍住，极低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传到陆淮鸣耳朵里，像是一束从天而降的火苗，瞬间点燃了他在心底积压了一整天的所有不满。
他抬头看着祁宴生，冷冷开口：“祁先生确定这分算对了吗？”
祁宴生闻言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勾，眼底揶揄被冷意取代：“陆先生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房间三人几乎是同时扭头朝着他看过去。
祁宴生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性的模样，但那身上位者的气质却怎么都掩不住。
陆淮鸣跟江栩栩一样土生土长的海市人，对京圈并不了解，祁家鼎盛那几年他还在读书，所以并不认识祁宴生。
不过在看到祁宴生第一眼时，他心里就莫名对这个男人生出不喜，甚至是敌意。
如今祁宴生突然开口，当着全网观众反驳他的话，陆淮鸣自然有些恼。
但他依旧维持着笑容。
“祁先生说的没错，不过我这个人习惯做什么都提前一点到。”
“你愿意提前是你的事，不代表比你晚的人就算迟到。所以我倒觉得，没有时间观念的那个人应该是陆总你才对。”
祁宴生依旧是面色淡淡，但说出的话却让陆淮鸣感觉脸上像是被人刷了一巴掌似的，有些火辣辣的疼。
偏偏祁宴生这话说得确实更有道理。
陆淮鸣知道跟他争下去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仍旧只是笑了笑。
然后故作大度道。
“祁先生说得对，这么说确实是我对栩栩太苛刻了，我改。”
说完又快速接道：“不过现在耽误了这两分钟，倒是正好二十点整了，那我们直接开始采访吧。”
可陆淮鸣没想到的是，直播间网友焦点全都转到了祁宴生身上。
这直播间里坐了这么个极品大帅哥我竟然没看见！
朕的助理呢？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全部资料！
陛下您要的资料已经送到——祁宴生，祁明山亲孙子，曾经京圈炙手可热红极一时的太子爷，年28，未婚，名下产业有......
从进入采访室开始，江栩栩和陆淮鸣的手机就被节目组收走了，他们自然看不到直播弹幕。
但主持人是可以看弹幕的。
因为她需要根据弹幕内容，适当调整采访内容，尽可能聊网友们感兴趣的话题，以此提高直播间人气。
可当她低头看到满屏都是跟祁宴生相关的弹幕，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只能按照流程往下走。
“两位觉得你们的婚姻出现了什么问题？”
江栩栩言简意赅：“感情淡了。”
陆淮鸣则是侧头深深看她一眼，眼神遗憾中透着委屈。
“我觉得栩栩不够爱我。”
主持人身子往陆淮鸣的方向靠了点：“陆先生不如具体一些？”
陆淮鸣声调微沉。
“我平时工作还是挺忙的，经常需要加班，但只要我不加班，都会尽可能待在家里，就是想多陪陪她。”
“就算不回家的时候，我也会时不时地给她发消息关心她在家里都忙些什么，有时候还会准备一些小礼物，小惊喜......”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江栩栩一眼。
“但栩栩好像总是并不喜欢这些礼物，对我也很冷淡，每次给她发消息，她总是隔一两个小时才回，想让她给我送个饭她也一直推说没空。”
“我实在想不明白她每天都忙些什么，明明她不用工作，也不用做家务，每天只需要逛逛街，喝喝茶，做做美容......”
主持人转头看向江栩栩。
“江小姐，陆总说这些都是真的吗？”
江栩栩雾眉冷对：“是真的，但......”
她拒绝送饭是因为陆淮鸣他妈给她报了个礼仪课，每天上课就得上到十一点半，下午她还得陪公司高或者合作商的太太们喝茶做手工。
可江栩栩并没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因为在她说到但字时，她手里的话筒就直接没声了，她转头看了眼主持人，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但主持人却直接低头去看弹幕。
不是，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嫁豪门都嫁不明白？
搞不懂这个江栩栩在傲慢什么，仗着有点姿色就把自己当天仙了？
我倒觉得江栩栩好像有话没说完，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先看看再说吧。
看到直播间网友情绪被挑起来，主持人没有理会江栩栩的手势，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那你们想过要孩子吗？”
至于江栩栩没说完的话，她只当没听见。
陆淮鸣也像是没察觉到江栩栩的异样。
他面朝镜头，低头苦笑：“当然想过，我很喜欢小孩，也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当好一个爸爸，但栩栩她总说时候不合适。”
江栩栩听到这里，忍无可忍：“我为什么说不合适，你难道不清楚？”
可她的声音依旧是消音状态。
她的这些解释，只有采访室里的几个人能听见。
陆淮鸣和主持人，一个装聋，一个装傻，剩下个情感嘉宾......
江栩栩知道祁宴生帮自己一次已经是情分，她不可能在什么都不作为的情况下，还指望对方再帮自己一次。
所以，在主持人试图继续cue流程时，她突然将手中的话筒往地上狠狠一摔，动静大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姐怎么还突然发起飙来了？
情绪这么不稳定，该不会是有什么精神问题吧？
真要这样，那陆淮鸣想离婚也可以理解了。
主持人和陆淮鸣也懵了。
“栩栩，你干什么？！”
回过神，陆淮鸣伸手要去拉江栩栩。
江栩栩却像是看到什么垃圾朝自己扑来似的，身子迅速往后拉。
清冷漂亮的脸上，绽开妖冶的冷笑。
“原来你们能听到声啊，我还以为你俩耳朵一起坏了。”
陆淮鸣强忍着怒意：“栩栩！你别闹了！这是在直播！”
主持人这时也缓过神来，拿起手机就要给导演组发消息，想让他们先把直播暂停。
没想到刚打了两个字，手机就被人截了过去，锁屏扔到了一边。
“关什么直播？”
“你们节目组不是想要热门话题吗？”
“这就是最好的话题，其他综艺演都演不出的场面。”
祁宴生声调懒懒散散的，却透着不容违逆的强大气压，主持人又知道他的身份——
祁宴生本人创建的七星科技，更是他们这节目最大的幕后金主。
——她哪还敢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