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小说 其他类型 庶女的咸鱼日常秋翠岸荷无删减+无广告
庶女的咸鱼日常秋翠岸荷无删减+无广告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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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有喜

    男女主角分别是秋翠岸荷的其他类型小说《庶女的咸鱼日常秋翠岸荷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湘江有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姐,您看这个!”秋翠压低声音,指着枕头上的刺绣,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这可是玉针坊的叠针绣啊!听说一针一线都要用上好的彩丝,一个枕头至少要绣上半月!”十一娘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在她看来,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最珍贵的。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车窗外,心中思绪翻涌。马车缓缓前行,十一娘悄悄撩起帘子一角。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苍松翠柏错落有致,枝叶婆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转过一个弯后,两侧高耸的粉墙仿佛没有尽头,每隔三丈就矗立着一根四方青石灯柱。“这种灯柱......”十一娘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可是只有皇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青石质地细腻,每根灯柱都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顶部还镶嵌着上等的琉璃。“小姐,千万别让婆子们看见。”秋...

章节试读

“小姐,您看这个!”秋翠压低声音,指着枕头上的刺绣,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这可是玉针坊的叠针绣啊!听说一针一线都要用上好的彩丝,一个枕头至少要绣上半月!”
十一娘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在她看来,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最珍贵的。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车窗外,心中思绪翻涌。
马车缓缓前行,十一娘悄悄撩起帘子一角。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苍松翠柏错落有致,枝叶婆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转过一个弯后,两侧高耸的粉墙仿佛没有尽头,每隔三丈就矗立着一根四方青石灯柱。
“这种灯柱......”十一娘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可是只有皇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青石质地细腻,每根灯柱都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顶部还镶嵌着上等的琉璃。
“小姐,千万别让婆子们看见。”秋翠焦急地扯了扯十一娘的衣袖。她看了眼窗外跟车婆子头上的赤金镶碧玺石簪,迅速放下帘子。
“一个梅花枕头就把你吓住了?”十一娘转头看向秋翠,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但她的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姐,您知道的,大姑奶奶可是大太太的心头肉。要是坏了大姑奶奶的事......”秋翠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我明白。”十一娘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我会安分坐着的。”她看着玛瑙手中那块已经被揉皱的帕子,心头一紧。显然,不只是秋翠,所有人都在为这次见面而紧张。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细碎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响声。两侧的景色不断变换,一座座精致的小园子从帘缝中掠过。每个园子都各具特色,有的种满牡丹,有的养着锦鲤,有的摆着假山,处处都彰显着主人的非凡品味。
终于,她们来到了一座精致优美大气的庭院门前,大太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内。
十一娘站在院门前,心跳突然加快。她微微攥紧了衣袖,目光在门口徘徊。为什么元娘没有来迎接?是否是因为身体虚弱?
穿过正门,眼前是宽敞的穿堂,两侧有抄手游廊延伸向远处。曲折的游廊上,朱红色的栏杆涂漆光亮,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路行来,处处都能看到穿着统一服饰的丫鬟恭敬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穿过两进院落,终于来到元娘所在的第三进院。与前面的清冷不同,这里处处透着生机。石阶上摆着各色盆栽,游廊下挂着精致的鸟笼,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传来。
但当十一娘踏入正屋的那一刻,她不由屏住了呼吸。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金砖铺地,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彩绘承尘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三足香炉中青烟袅袅,羊脂玉佛手晶莹剔透,汝窑花觚上的釉色温润如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屏风,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
十一娘偷偷看向五娘,发现姐姐脸上那得体的微笑已经有些勉强。这样的奢华,与外面的朴素形成强烈对比。这就是沈府,这就是元娘的世界吗?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忽然屋内传来微弱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压抑而克制。
魏妈妈的脚步戛然而止,眉头微蹙。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位小姐稍候,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往前探了几步,仔细聆听着内室的动静。
“魏妈妈,这架紫檀木的博古架上摆的可是八件套的羊脂玉观音?”五娘忽然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她优雅地立在纱帘前,纤纤玉手指向那精美的摆件。
十一娘心下了然。五娘这是在刻意转移注意力,好让屋内的人有时间平复情绪。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陈设,暗自记下每一处可疑之处。
魏妈妈转身,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与赞许:“五小姐好眼力。这确实是整套羊脂玉雕刻而成,还是先老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西间的多宝阁里还有不少珍玩,小姐若有兴趣,不妨移步一观。”
五娘莲步轻移,裙摆带起一阵细微的窸窣声:“那就叨扰了。十一妹,你也来看看。”
十一娘跟上前去,暗自点头。五娘越是表现得从容自然,她们的处境就越安全。这位大姐素来心思缜密,此刻想必也在暗中观察。
两人随着魏妈妈来到多宝阁前,假装专注地欣赏着各式玉器。实际上,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间的动静上。隔着纱帘,依稀可见一道倩影在床前来回踱步。
翠杏帘“哗啦”一声被撩起,一个身着红绫袄的丫鬟款步而来,手中捏着一方绣着芙蓉的手帕:“魏妈妈,夫人请两位小姐进去。”
十一娘心跳微微加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绕过描金彩绘的六扇屏风,十一娘迅速打量着这间起居室。
明亮的天光从雕花窗棂中透进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靠窗的黑漆木床上,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半倚在姜黄色绣花迎枕上。她穿着石青色玉兰花纹缎面袄,发髻一丝不苟,鬓间一支金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尽管面色苍白消瘦,但她眼中闪动着温暖的光芒,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就是钱元娘?十一娘暗自吃惊。她本以为会见到一个高傲冷漠的贵妇,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如此平易近人。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元娘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几分感慨,“记得你还是个小丫头,整日跟在我身后要糖吃,如今都长大成人了。”
“大姐!”五娘突然跪下,泪水夺眶而出,“我好想您...还记得您从玉泉带来的蜜饯糖果...那时候您总是偷偷塞给我...”
十一娘连忙跟着跪下,低眉顺眼的模样。她察觉到元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知是欣慰还是怀疑。
“快起来,地上凉。”元娘嗔怪道,语气中却带着宠溺,“这么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爱跪的。”
丫鬟们动作麻利地端来两张锦杌,搀扶着姐妹俩起身。十一娘暗暗惊叹这些丫鬟训练有素,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户人家的气派。
她悄悄瞥了眼五娘,见她已落座,这才坐下。五娘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但已经止住了眼泪,正用帕子轻轻拭去泪痕。
元娘笑盈盈地打量着两个妹妹:“五妹还是那么漂亮,十一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下巴像极了琴姨娘,不过这头发倒是随了我。”
十一娘羞怯地低头,细声细气地说:“大姐过奖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茶香,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安宁。丫鬟们端上精致的点心和热茶,茶盏里飘着几片碧绿的茶叶,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

不多时,远处传来哭闹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芷梅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是单孝管家的在教训新来的丫鬟。现在的小丫头,不像我们那会儿,姐姐们说什么都记在心上。如今动不动就觅死觅活的,真不知该如何管教。这两年陆妈妈精力确实大不如前了,调教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管。”
等芷梅走后,海棠回到五娘身边,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小姐,您真打算让芷梅去四少爷那儿?她性子那么强,她的胞兄周兴又是大太太身边的人...”
“我何时说要让她去四少爷那儿了?”五娘端起茶杯,动作优雅从容,眼底却闪过一丝深意,“她胞兄是大太太的人,我怎么敢安排她?就连老爷也无权过问。”
此时,大太太的院子里。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铜制暖炉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大太太靠在锦榻上,神色疲惫。
“大太太,您还年轻着呢,大少奶奶还需要您扶持。”单孝管家的将剥好的桔子递上,语气恭敬。
大太太叹气:“年纪大了,吃些桔络顺顺气罢。”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还没开败的梅花上,眼神有些恍惚。
待屋里的人都退下后,大太太问道:“绣屏风的事,五娘和十一娘,谁更有把握?”
“自然是五小姐。”单孝管家的笑道,“五小姐桌上摆了好些样子呢。”
“那五娘最喜欢哪幅?”大太太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中间写大字的那幅,说既有大字又有小楷,最合适。”
大太太心中冷笑,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三姨娘不是说她的大字不够端庄大气吗?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映梅垂手而立,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太太心里更添了几分怒意。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檀香袅袅,可那丝丝暖意却驱散不了她内心的焦躁。
“究竟去了哪里?”太太的语气沉了几分。
“是...是四少爷院里的云锦带着丫鬟们烤肉,留下芷梅一起吃了。”映梅声音微微发颤,“芷梅还特意带了些回来给我们。要不,奴婢给太太也送些来尝尝?”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单孝管家的立即皱起眉头,抢着说道:“那等粗食哪配太太吃,小心积食。再说这寒冬腊月的,太太正该忌口才是。”
太太淡淡点头,目光却渐渐凌厉起来,仿佛要看穿映梅的心思:“同去送东西的是哪个丫头?”
“是海棠。”映梅低着头,不敢与太太对视。
“去问问她,芷梅回来后去了哪里?”太太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若问不出什么,你就直说,我好另派他人。”
映梅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太太放心,奴婢明白。”
她刚迈出几步,身后又传来太太的唤声。映梅转身立定,恭敬垂手,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太太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目光在映梅脸上逡巡。室内一时陷入沉默,连炭火爆裂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单孝管家的见状起身道:“这天冷,奴婢去换壶热茶来。”
她快步出了内室,确认四下无人后,悄悄将耳朵贴在门帘上。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碧竹轩......十一娘......见了什么人......”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真切了。
“快去提壶热水来。”单孝管家的随手唤来廊下候着的丫头。
等接过热水回到内室,正撞见映梅出来。她脸色有些发白,连步子都显得虚浮。
“太太说乏了要歇息。”映梅低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惫。
“我在外守着就是,你去忙吧。”单孝管家的笑着应道,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的神色。
待映梅走远,她蹑手蹑脚地扒开门帘往里窥视。只见太太手中紧握一封信,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显然是被翻看过多次。
......
十一娘攥紧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她想保持平常的步调,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老爷和大少爷的书信、那副未完成的屏风、陆妈妈去慈安寺印经的事,二姨娘她们说的这些消息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没有丝毫的头绪。更令她心烦的是,允哥儿是嫡子,却不是世子。难道真要另立世子?这个念头让她心口发紧。
她猛地停住脚步,身后的岸荷差点撞上来。寒风呼啸而过,吹散了她额间的细汗。
“小姐?”岸荷担忧地看着十一娘苍白的脸色。
“无事。”十一娘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罢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迷茫。
“要去梅林里走走吗?”岸荷小心翼翼地提议。
每当心绪不宁时,十一小姐总爱去碧竹轩前的梅林里散步。今天太太又安插了人来,确实该去透透气,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皑皑白雪也掩盖不住仅剩的梅香,四周的寒冷让十一娘渐渐平静下来。
“小姐,秋翠姐让我转告您,我们都听您的。”岸荷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
十一娘微怔,目光落在远处的雪景上。
“记得我们刚到碧竹轩时吗?”她轻声问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那时她扶着秋翠,对岸荷等人说这里就是她们的家。后来发现雪香暗通大太太,便巧施手段把人调走,换上了吕姨娘推荐的兰香。这件事虽费了些周折,却也让身边人见识了她的手腕。
“秋翠姐说一直记得小姐的话 - 这是我们的屋。”岸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动。
十一娘紧握住岸荷的手,感受着她传来的温暖。雪地里,两人的影子紧紧相依。
“有小姐和秋翠姐在,我们一定会过得好。”岸荷笑道,眼神坚定。
是啊,这些时间的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让身边人能在关键时刻护持自己吗?十一娘仰头望天,她轻叹一声。
......
回到碧竹轩,一切如常。院子里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这个小院子在钱府最西角,除了十一娘的一间卧室,就旁边两间厢房。平时做女红都在厢房。刚进门,就见一位陌生的丫鬟迎了上来。她肤白貌美,明眸善睐,就连青蓝色的比甲也掩不住那份明艳气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
“奴婢玛瑙,见过十一小姐。”她稳重地行礼,声音清脆悦耳。
十一娘仔细打量着这位新来的丫鬟,笑着问了她的年龄和家事。玛瑙一一应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显然经过精心调教。
“岸荷,你带玛瑙四处看看。”十一娘转向身边的丫鬟,“秋翠,来帮我更衣。”
趁着更衣的工夫,十一娘低声将太太安排玛瑙来的事告诉秋翠。青丝从她指间滑过,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不等两个丫鬟行动,沈妈妈已经掀帘而入。她梳着整齐的发髻,身着深褐色棉袄,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十一小姐,大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十一娘心头一沉。这个时候被大太太召见,绝非善意。她知道,这恐怕与自己阻拦秋翠的亲事有关。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岸荷和秋翠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她们都明白,大太太见自家小姐准没好事。
十一娘慢慢整理了一下衣裳,端起茶盏喝完最后一口茶。
“有劳沈妈妈带路。”她的声音平静依旧,“秋翠,把那件狐裘给我披上。”
沈妈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十一小姐果然懂事,大太太最懂事听话的小姐了。”
秋翠取来狐裘,小心翼翼地给十一娘披上。她的手有些发抖,眼中满是担忧。
“你们俩就别都跟着了,岸荷跟着我去。”十一娘轻声吩咐道。
说着,她跟着沈妈妈走出了房门。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飘雪中,只留下岸荷和秋翠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发呆。
碧竹轩静静矗立在后花园西北角,而大太太是当家主母,住在东边的主屋兰香居。十一娘跟着沈妈妈走在通往兰香居的回廊上,身后是贴身丫鬟岸荷。回廊两侧种植着各色花卉,都被积雪掩盖。
她的步伐略显沉重,心里装着事。昨日秋翠被大太太身边的人叫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秋翠心事重重的。
转过一处拐角,迎面撞见陆妈妈正带着几个丫鬟往外走。陆妈妈作为大太太身边最得力的管事,掌管着内宅钱物和人事。不过她性子极为和善,总是笑容满面。
“陆妈妈。”十一娘停下脚步,郑重的见礼。沈妈妈和岸荷也忙着向陆妈妈见礼。
陆妈妈眼角堆起笑纹:“哎呦,这不是十一小姐吗?”她上前几步,亲切地拉住十一娘的手,“您上次让秋翠送来的酱黄豆,我可是连着吃了好几顿呢!”
“都是小玩意,不登大雅。妈妈别客气。”十一娘温婉的笑着说道。
“您太客气了。”陆妈妈笑意更深,“那酱菜的手艺真是一绝,我在府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
寒暄几句后,沈妈妈领着十一娘进了大太太平日起居的一楼东间。屋内陈设考究,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一股压迫。
“十一小姐请坐,我这就去禀报大太太。”沈妈妈说完便上楼去了。
岸荷站在十一娘身后,忍不住打量起这间屋子。黑漆三围罗汉床上铺着名贵的虎皮,床头摆着造型别致的文王鼎和雕工精美的香盒。两侧高几上摆放着碧玉玉石制成的盆景,地面铺着的青石砖被擦拭得明亮如镜。
整间屋子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地位,寒冬里烧着炭火,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反而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与冰冷。
“十一小姐...”岸荷犹豫再三,终于轻声开口,“要是秋翠姐的事情实在难办,您就依了吧。这也是临走前秋翠姐特意叮嘱奴婢的。”
十一娘望着面前的茶盅,没有说话。茶水已经凉了,漂浮的茶叶慢慢下沉。
岸荷看着十一娘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她深知这位小姐自从上次被十娘推到受伤醒来后,变了很多。看似外表温婉,骨子里却倔强得很,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若是实在舍不得秋翠姐,以后小姐出嫁后可以...”
“小心隔墙有耳。”十一娘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岸荷顿时红了脸,不敢再多言语。她偷偷看了眼四周,总觉得这兰香居今日气氛有些不对劲。
往日这个时辰,院里应该热闹非凡才是。可今天却安静得有些诡异,遇到的丫鬟们个个行色匆匆,眼神闪烁不定。
十一娘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是有人在大太太面前搬弄是非?正想着,一缕檀香袅袅飘来,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
帘子被人掀开,一位端庄的妇人在红衣少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妇人约莫四十出头,保养得宜,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妇人的气度。
“母亲!”十一娘立即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十一娘等久了吧?我这把老骨头走得慢,出来得迟了些。”
“母亲,您瞧着比去年还年轻呢!”红衣少女嬉笑着说,“我是想借机亲近您才扶着的。”
这红衣少女是五娘,与十一娘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生性活泼,最善于讨大太太欢心。
大太太被逗得开怀,指着五娘说:“你看看,我怎么养出这么个调皮的丫头。”
“我这不是想让母亲高兴嘛?”五娘撒娇般往大太太怀里钻,“母亲要是不高兴,女儿可就没意思了。”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十一娘也跟着浅笑,心却提着。她留意到大太太虽然在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听卓师傅说你双面绣学得不错?”大太太忽然问道,语气看似随意。
十一娘这些年一直专心学习女红和厨艺,就是为了在大太太面前做个本分的闺秀。她微微垂眸,谦逊地回答:“卓师傅过奖了,不过是略懂一二。”
“母亲,您是不知道,十一妹绣的花可漂亮了!”五娘插话道,“上次我去她院子里,看见她绣的那副牡丹图,简直是栩栩如生。”
大太太点点头:“是该好好学些女红,将来也好...”她的话没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心里一紧,却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她知道大太太这是在敲打她,提醒她要安分守己。
就在这时,陆妈妈匆匆走了进来,在大太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大太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五儿,你先带十一去花园转转。”大太太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五娘立刻会意,挽起十一娘的手:“十一妹,走,咱们去看看新开的梅花。”
十一娘随着五娘走出兰香居,心里却越发不安。她总觉得秋翠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大太太今日的态度也透着几分古怪。
走在花径上,五娘东拉西扯地说着话,十一娘却心不在焉。
姐妹二人逛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又被沈妈妈叫了回去。

十一娘站在台阶前,目光落在那件雪白的狐皮袄上,心中五味杂陈。
这件狐皮袄是苏姨娘昨日借给她的,毛色如雪,触感细腻,穿在身上暖和极了。
往年这个时候,她早该添置新的冬衣了,可今年却只有几件单薄的棉袄,冻得她连手脚都是麻木的。
她不由得将狐皮袄裹得更紧了些,心里既有穿上暖和衣裳的欣喜,又有着难以言说的委屈。
院子里的玉兰树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远处传来脚步声,十一娘抬头望去,只见十娘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青梨和红梅两个丫鬟。
“十一妹妹,你穿着我的皮袄,好大的胆子啊。”十娘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冷冽三分。
十一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身边的丫鬟岸荷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十一娘身前:“十小姐,这是苏姨娘借给十一小姐的。昨日苏姨娘见十一小姐冷得发抖,这才...”
“我姨娘借给她的?”十娘冷笑一声,打断了岸荷的话,“我姨娘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岸荷赶紧解释:“确实是苏姨娘借的,十一小姐这几件棉袄都太薄,这天寒地冻的,苏姨娘见她冻得直发抖,这才...”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岸荷的话。
十娘的手停在半空中,眼中闪烁着怒火:“你这个奴才,也敢帮着她撒谎!”
岸荷捂着脸,不敢再说话。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心中却更是害怕和担心。
十娘转向十一娘,目光如刀:“贼丫头,竟敢偷我的衣裳!”
十一娘看着丫鬟,心一横,抬起头直视十娘:“是苏姨娘借给我的,我没偷!”
“还敢顶嘴!”十娘一把揪住十一娘的衣领。
十一娘突然用力挣开十娘的手,朝着正房的方向跑去:“母亲!十姐姐又欺负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贱丫头!”十娘勃然大怒,几步追上去抓住十一娘的发髻。
寒风中,十一娘的哭声格外刺耳。
她被拽着头发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青梨红梅依旧事不关己地站在远处,雨竹想上前劝阻,却又不敢用力。
青石板路上积了薄薄的冰,十一娘被拽着头发往后退,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
“砰”的一声,她的头撞在了石柱基上。
鲜红的血顺着白色石柱缓缓流下。
十一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院中一片死寂。
青梨红梅终于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雨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查看十一娘的伤势。
十娘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十一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后退几步,声音微微发抖:“我...我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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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又下大了。
十一娘放下手中的《大周九域志》,目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望向远方。
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她不由得恍惚。
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那场意外,让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成了钱府的十一小姐。
初来乍到,她无助,’茫然,若不是丫鬟岸荷和秋翠的细心照料,她或许早就撑不下去了。
十一娘伸手轻抚着窗框上的雕花,指尖触及冰凉的木质,一丝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小姐,您又开窗了。”岸荷端着茶盘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
话未说完,岸荷赶紧放下茶盘,快步上前关上窗户。
她将披风轻轻搭在十一娘肩上,叮嘱道:“今日风大,当心着凉。您的身子才刚好些,可不能再病倒了。”
十一娘由着岸荷将自己扶到桌前坐下。
红茶冒着热气,茶香在室内缓缓散开。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里加了一点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尝尝这个,”岸荷将一碟酥饼推到十一娘面前,“是新做的梅花馅酥饼,厨房特意给您留的。”
小酥饼外酥内软,一口下去满是梅花的清香。
十一娘正要开口夸赞,突然“咚咚咚”的敲击声从楼上传来,震得人心烦意乱。
岸荷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又来了...”
“忍她、让她、避她...”十一娘轻声念叨,仿佛在安慰自己,也是在提醒岸荷。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早晚都会过去的。”
“扑哧。”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
秋翠提着个石青色包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小姐就是太善良了。那位要是知道您这般想,怕是会更加得寸进尺。”
“秋翠姐!”岸荷眼前一亮,“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多住几日的吗?”
秋翠将包袱放在桌上,一边整理着衣裳上的雪花,一边摇头叹气:“家里太挤了,走亲戚的人一波接一波,连口气都喘不过来。还是府里住着舒服。”
三人说话间,楼上的敲击声越发急促。
但她们早已习以为常,继续闲聊着。
秋翠打开包袱,开始往外取东西:“这是我娘给小姐做的鞋,冬日里穿着暖和;这是给岸荷的手帕,绣的是京都新来的花样;这是...”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十一娘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她想起了沈妈妈的事。那个想让自己把秋翠许配给她侄儿的老妈子,表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实则打着肮脏的算盘。
她那侄儿是个嫖赌之徒,若是让秋翠嫁过去,怕是要吃尽苦头。
为了保护秋翠,她不得不得罪了沈妈妈。
但这样一来,自己在府中的处境也更加艰难了。每次想起此事,她都觉得胸口发闷。
“小姐...”秋翠看出十一娘的心事,欲言又止。
十一娘还未开口,外面就传来岸荷刻意提高的声音:“沈妈妈,您怎么来了?”
屋内三人瞬间紧张起来。
岸荷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秋翠则下意识地往十一娘身边靠了靠。
“别慌。”十一娘站起身,脸上浮现出从容的笑意,虽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秋翠,取出咱们屋里仅剩的好茶来。岸荷,去请沈妈妈进来。”

魏妈妈离开后,大宅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丫鬟还在院子里来回忙碌着整理行李。残阳如血,在高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是大户人家特有的气息。
大少奶奶挽着绣着海棠花的帕子,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向五娘和十一娘介绍道:“两位妹妹暂且住在偏院,虽不及主院气派,到底清静些。”她说着,目光在两人脸上轻轻扫过。
五娘立刻伸手拉住大奶奶,神色间流露出心疼:“嫂嫂太客气了,我们姐妹来投奔,已是叨扰。倒是你们要住在偏厅,那里冬冷夏热,还靠近前院,嫂嫂身子娇贵...”她说着说着,声音渐低。
站在一旁的十一娘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五娘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道出了大奶奶的难处,又表现出自己的体恤,更重要的是暗示了自己对宅院格局的了解。这一席话,怕是早就准备好了。
果然,大奶奶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原本端庄的面容显得更加亲切。她拍了拍五娘的手背:“妹妹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
到了偏院,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五娘又摆出一副谦让的姿态:“十一妹先选房间吧。”
十一娘轻轻挑起嘴角,这种场合自然不能跟五娘硬碰。她笑着道:“我就住西间罢,那里采光好些。”说着,便率先迈步走进西间。
秋翠替她收拾着行李,忍不住低声道:“小姐,五姑娘对您...似乎...”她欲言又止,手中叠着的衣裳都有些凌乱了。
“我知道。”十一娘轻声打断她的话,“自从我表现出对大姐的关心后,她就一直在提防我。”她走到窗前,伸手轻轻拂过窗棂上的灰尘。
躺在新铺好的榻上,十一娘凝视着头顶的帐顶。她太明白五娘的心思了。五娘怕她接近元娘,影响到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但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有些事情,总要等待最恰当的时机。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六姨娘来了,她穿着素净的衣裳,发间只簪着一支普通的银钗。这位在宫里待过的姨娘,此刻眼中却只有对女儿的牵挂。
“十二妹过得很好,”十一娘温声安慰道,“她现在学会做绢花了,说要亲手做一朵送给姨娘。”
六姨娘眼中闪过欣慰,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她低声重复着,仿佛在说服自己。
傍晚时分,众人在大太太房里用饭。床榻上铺着大红缎面的褥子,昭哥儿在上面翻跟头玩耍,逗得大家笑声不断。五娘趁机又开始说风凉话:“十一妹身子不适,倒是来得挺快。”
十一娘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应道:“都怪姐姐不叫我一声,这样就可以一起来。”茶水的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显得模糊不清。
欢声笑语中,众人陆续落座。厅内暖炉熊熊燃烧,将室内烘得暖融融的,驱散了京都春天乍暖还寒的寒意。
陆妈妈弓着身子,不疾不徐地引着大家入座。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大太太,仿佛在揣测主子的心思。大奶奶则忙着指挥丫鬟们布菜,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香气四溢的菜肴逐一上桌。六姨娘像一只灵巧的燕子,在大老爷身边来回穿梭。
昭哥儿被奶妈子带到别桌用膳,圆桌上只余下大老爷、大太太、钱永康、五娘和十一娘几人。烛火映照下,每个人的面容都笼罩在一层暧昧不明的光晕中。
“都别拘束,今日是家宴人不多,就不分桌了,陆妈妈今日也一起,坐下一起吃吧。”大老爷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几分随意。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太太,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期待。大太太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轻声应和:“老爷说得是,都是自家人,坐下用膳吧。”
大少奶奶忙不迭地坐到钱永康身边,眼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六姨娘则恭恭敬敬地向大老爷和大太太行礼,这才小心翼翼地在绣墩上坐下,身子挺得笔直。
“主子们用膳,奴婢怎敢僭越。”陆妈妈垂着眼帘婉拒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
大老爷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倒是大太太亲自起身,拉着陆妈妈的手说:“元娘和康哥儿可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坐,谁还敢坐?”
这话一出,六姨娘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陆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轻轻落座:“那奴婢就僭越了。”
“梨雪,上菜吧。”大老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一道道精致的江南小菜陆续上桌:清炒时蔬、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蒸鲜鱼......最后,梨雪端上一碗红白相间的汤,小心地放在大太太面前。
“这是京都的疙瘩汤,番茄是从岭南运来的稀罕物。”大老爷难得解释道,“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大太太的目光在汤碗上停留片刻,神色恍惚地喝了一口:“确实开胃,多谢老爷。”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疏离。
大老爷笑了笑,率先动筷。其他人这才开始用膳,餐桌上只剩下筷子碰触碗盘的细微声响。
用膳过后,大太太突然开口:“明日你们随我去见你们大姐。”
五娘和十一娘心头一震,但面上依旧平静地应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因为时候不早,昭哥儿已经有些困倦,揉着眼睛直打哈欠。大太太便吩咐道:“让他搬到我房里休息吧。”
“我那暖阁比你们房里暖和。”大太太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娘......”钱永康刚要说什么,却被大少奶奶打断。
“娘说得是,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大少奶奶抢着答道,脸上堆满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安。
待众人散去,五娘和十一娘并肩而行。寒风吹过,五娘冷冷地开口:“明日见大姐,你可别给她丢脸。”
十一娘闻言,轻叹一声。她心里清楚,五娘这番话里藏着怨气。自从来到京都,五娘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劲。
回到房中,十一娘辗转难眠。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她隐约猜到,大太太带她们来京都,或许另有打算。这种预感让她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石头。
次日一早,她便开始梳妆打扮。秋翠替她梳了个流行的懒妆髻,正要簪上银红色的珠花。
“小姐,我去外面打听打听情况。”玛瑙凑近低声道,“这几日总觉得府里气氛不对。”
十一娘点头:“去吧,多留意大老爷和大少爷在这边的情况。特别是大姑奶奶家与这边走动如何。”